“教官,要是這個小城無法湊出四萬比索,我們真的要大開殺戒嗎?”
站在教堂的三層陽臺上,可以俯瞰整個小城,也能望見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邊港口,幾乎可以居高臨下洞察周邊所有的情況。
陳瑞掃了一圈寂靜無聲的小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尋思半響,終於將憋在心裡的問題說了出來,然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孟勝新。
“怎麼,要是殺人的話,你下不去手?”孟勝新笑著問道。
“優待俘虜,向來是我軍的一貫政策。”陳瑞低聲說道:“雖然,我們到了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但是要大肆屠戮平民,我這心裡還真是有點……過不去。”
“但我們終究是要……殺人的。”
“那不一樣。”陳瑞鄭重地說道:“我們為了求生存,為了戰鬥,也為了完成必要的任務,自然是要殺死……敵人為緊要關鍵。但是,要殺死大量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說實話,我還真的下不去手,也狠不下心。”
“但是,這個時代,是殖民時代,是大爭之世,是一個無有正義,也無有良知的時代。”孟勝新緩緩地說道:“屠城掠地,滅絕種族,比比皆是。自15世紀起,西班牙開始殖民美洲,不到百年時間,數千萬印第安土著被殘殺,就算僥倖活著的,要麼被趕入叢林山區,要麼被掠為奴隸,遭受萬般虐待和凌辱。”
“除了西班牙人外,葡萄牙、英格蘭、法國、荷蘭等歐洲殖民者,哪個不是在做著滅絕人性的事情?屠殺土著,販賣黑奴,壓榨和奴役殖民地,種種罪行,可謂罄竹難書。”
“你說,我們處在這樣的環境下,是否仍要繼續堅守道德和信念?”
“難道,到了這個時代,我們就要一定去學歐洲殖民者嗎?”陳瑞神情糾結。
“我們來自後世,自是不用學他們的骯髒手段。”孟勝新笑了笑,說道:“我們要用王道的手段來作為行事標準。……什麼是王道?那就是對手不聽話,我們就從他們的身上碾壓過去。”
“若是這個小城無法繳納足額的贖金,我們是不是要從他們身上碾壓過去?”
“呵呵……,你覺得呢?”孟勝新看著這名保有淳樸心志的學員兵,不由感慨萬分。
也不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未來他們這個團體在不斷的對外征戰和開拓過程中,他們這些學員兵最後還有多少人能尚存一息良知。
“百姓,其實都很無辜的……”
“無辜?他們對於我們而言,可能是無辜的。但是,對於那些被他們強佔了土地,被掠取了所有財富的印第安人,他們可都是罪行昭昭。”
“……”陳瑞聞言,頓時語塞。
是呀,這片土地曾經生活棲息的可都是印第安人。
而現在,這裡卻都是西班牙殖民者,以及殖民者的後裔。
印第安人呢?他們在西班牙人的礦山裡,在西班牙人的種植園裡,在西班牙人的伐木場裡,在西班牙人的牲口棚裡……
“好了,無需多想。”孟勝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其實,艦長已經有交代,只要我們能從這個小城能弄來兩萬比索,就已經很滿足了。不要忘了,我們‘破浪號’的艙底還裝載了三四百件上好的動物皮毛。拉到大明沿海港口後,也是可以賣不少銀子的。”
“至於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們還是不屑去做的。”
“哦……”陳瑞聽罷,不由鬆了一口氣。
兩萬比索,小城數百人湊一湊,估計還是能繳上來的。
況且,市政官、主教、檢審法官,還有幾個看著就有錢的大戶,想必擁有的財富必然不少,要是贖金缺額太多,只能將他們給全抄了。——當佩德羅·德爾·阿拉莫伯被幾名海盜帶到了市政廳的一間屋裡後,神情有些委頓,臉色也是一片慘白,全然沒有平日間的優雅和得體。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又會遭遇到何種折磨和羞辱。午間,幾名海盜從他和普魯塔科夫人待的房間裡搜出了兩個錢箱,裡面裝著他此行前往瓜亞基爾的可可收購款,足足兩萬五千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