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啞巴開了口,鬼市抖三抖
黎明餘燼未散,亂葬崗的霧氣厚重如絮,黏稠地包裹著每一寸土地。
這片名為“鬼市”的法外之地,正從一夜的喧囂中沉寂下來,只剩下零星的交易者在陰影中蠕動。
陳長壽裹緊身上破舊的黑袍斗篷,冰冷的霧氣滲入骨髓,但他毫不在意。
喉間一枚特製的玉栓死死卡住,這是他耗費三日,以“封音符骨”的手法自制的仿聲機關,足以完美模擬出啞疾的假象,連神識探查也難辨真偽。
他在一處相對乾淨的石板上坐下,掀開布包,將十枚成色黯淡的低階清心丹小心翼翼地擺好。
丹藥的靈氣稀薄得可憐,在鬼市這種地方,連孩童的糖豆都不如。
“呵,新來的?”旁邊一個販賣殘破法器的獨眼壯漢瞥了他一眼,嘴角咧開一絲譏諷的冷笑,“這種貨色也敢來佔‘風水位’?小子,鬼市不養閒人,沒點硬通貨就趕緊滾,免得被人當成肥羊宰了。”
陳長壽置若罔聞,他低垂著頭,斗篷的陰影將他的面容完全遮蔽,彷彿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他的攤位前,連一隻覓食的陰鴉都未曾停留。
就在那獨眼壯漢不耐煩地準備驅趕他時,陳長壽終於動了。
他沒有理會那十枚誘餌般的清心丹,而是從懷中更深處摸出一個精緻的玉瓶。
瓶身沒有華麗的雕琢,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拔開瓶塞,倒出一枚通體瑩潤、泛著淡青光暈的丹藥。
丹藥旁,他放上了一張簡陋的獸皮標籤,上面用鮮血寫著六個歪扭的小字:“鎮魔安神·效驗即付”。
丹藥甫一出現,一股若有若無的清冽氣息便盪漾開來,彷彿一縷無形的劍氣,瞬間刺破了周圍渾濁的霧靄。
獨眼壯漢的冷笑僵在臉上,他能感覺到,自己攤位上一柄沾染了怨氣的斷刀,刀身上的黑氣竟被這股氣息壓制得微微收斂。
鬼市的空氣,第一次有了細微的流動。
忽然,一陣沉重而狂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名身形魁梧的修士踉蹌著闖入眾人的視線,他生著一顆猙獰的狼首,一雙眼瞳完全被血絲撕裂,渾身上下翻湧著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黑色妖氣,那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他像一頭無頭蒼蠅般在鬼市裡橫衝直撞,所過之處,攤販們紛紛避讓,生怕被他身上失控的妖力波及。
當他衝到陳長壽的攤位前時,那雙瘋狂的血瞳猛地被那枚淡青色的丹藥吸引。
他停下腳步,粗重地喘息著,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他沒有絲毫猶豫,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丹藥,看也不看就直接塞進了血盆大口。
周圍的商販都露出看好戲的神情,在鬼市,亂吃東西的下場往往比走火入魔更慘。
然而,預想中的爆體而亡並未發生。
一息,狼首修士身上狂暴的妖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猛地一滯。
二息,那幾乎要衝出體表的黑色氣焰,竟如潮水般退回他的體內,眼瞳中的血絲也開始緩緩消散。
三息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狼首修士眼中的瘋狂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清明與深深的震撼。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隨即“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對著依舊沉默不語的陳長壽,重重叩首。
“此丹……此丹之中,竟蘊含著一道無上劍意,滌盪魂魄,斬我心魔!”他的聲音嘶啞而激動,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遍了這片寂靜的區域,“前輩大恩,晚輩願奉上全部身家!”
一句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死水。
整個鬼市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那襲黑袍之上。
訊息如瘟疫般蔓延。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陳長壽的攤位前已經圍得水洩不通。
一個神秘的啞巴,一枚能斬心魔的奇丹,這足以成為鬼市今夜最大的談資。
就在這時,人群無聲地分開一條道路。
一名身段妖嬈、眼角點著淚痣的紅衣女子嫋嫋走來,她每走一步,腳下彷彿都盛開著無形的血色蓮花。
正是鬼市三大情報商人之一,花九娘。
她無視了周圍貪婪或敬畏的目光,徑直走到陳長壽麵前,纖長的指尖在一方記錄著鬼市交易的玉簡上輕輕一點,聲音嬌媚入骨:“墨面客,初來乍到就攪動風雲,倒是好手段。說吧,你這神丹,想換什麼?”
陳長壽依舊不語,只是從袖中遞出一張以特殊墨水書寫的匿名契單。
花九娘接過,美眸掃過,上面僅列著兩項內容:
一,天牢三月之內,所有調令變動記錄,尤其是獄卒守衛的更替詳情。
二,不死軍團最新夜行路線圖。
花九娘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她眯著眼,語氣裡多了幾分冷意:“墨面客,你可知道,這兩樣東西,任何一樣都足以讓你和賣你情報的人掉一百次腦袋。天牢關押的是誰,不死軍團是什麼樣的存在,你比我清楚。”
陳長壽彷彿沒有聽到她話語中的威脅,只是緩緩搖頭。
他再次伸手入懷,取出的卻不是丹藥,而是一塊殘破的黑色命牌拓片。
這正是他前夜從周玄機書房密冊旁悄悄拓印下來的邊角碎片,上面的紋路大多已模糊不清,但憑著花九孃的眼力,依然能辨認出邊緣處那若隱若現的三個古字——“戌字營”。
花九孃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戌字營,那是首座周玄機麾下最精銳的親衛之一!
這個啞巴,竟然動過首座的東西還沒死?
她死死盯著陳長壽斗篷下的陰影,彷彿要將他看穿。
數息之後,她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卻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有趣,真是有趣。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膽子。這筆買賣,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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