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在最後一名客人到來以後,演完一齣戲劇就可以休息了。”
……
第五指標案件,也許是所有指標中最為簡單的案件了。
因為,在【江戶川柯南】抵達黃昏別館之前——
這起案件,就已經“結束”了。
“是的,在毛利小五郎說出關於‘黃昏別館案’的真相後,漆黑之星已經成功地鑲嵌在了第五個凹槽上。”
站在別館的更衣間裡。
黑羽快鬥,不,應該說“毛利小五郎”。
他就整理了一下手上拿著的那迭紙張。
那塊鑲有五枚指標的手錶,已經被他藏在了餐廳那唯一的時鐘後面了。
黑羽快鬥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透過鏡子落在一旁的“毛利蘭”身上。
“紅子,我越來越搞不懂了,毛利小五郎和毛利蘭……他們不還在醫院裡嗎?”
“這樣柯南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們是假的。”
“甚至他會帶著憤怒衝過來,直接揭穿我們。然後,把我們打倒,對吧?”
一旁的小泉紅子,正低頭用木梳將自己染成黑色的長髮梳出與毛利蘭一模一樣的尖角髮型。
聽見快斗的疑問,她並未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
她反問了黑羽快鬥一個問題:“基德,你覺得聯盟堅持要維持《黃昏別館案》的目的是什麼?”
快鬥一怔,眼神從手裡的劇本移向紅子。
“告訴祂這一切都是偽造好的劇本?”
但他的聲音裡就帶上了一種更加明顯的困惑。
他已經看過了石原亞紀會發給那五位偵探的信紙了。
甚至現在他的手上還拿著一份“毛利小五郎”或者“怪盜基德”的劇本。
那上面寫的東西,就和他所知道得【歷史慣性】一模一樣。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將要發生的一切,按照原本的“故事”發展的。
“而我們現在卻相當於直接把劇本發給了那個偵探。”
“如果……如果【工藤新一】發現了真相……他會把我們——”
“會把我們怎麼樣?”
黑羽快鬥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江戶川柯南】發現這一切都是黑羽快鬥,借用“第五指標”和“手錶”,威脅在場的偵探必須按照信紙上寫的去做的話——
好像結果也不會怎麼樣。
【江戶川柯南】能從這樣詭異的情況和氛圍裡覺察到什麼呢?
——所有人都僵硬地陪他在演出一處戲劇。
然後呢?柯南也許會敏銳地意識到,這一切都和指標有關,和手錶有關,甚至和時間有關。
那麼,再然後呢?沒有然後了。
【江戶川柯南】所得知的資訊,只足夠他推理出這些資訊、這些線索,而無法推理出“真相”。
柯南所能發現的,只是足夠支撐這場推理劇成立的線索——而不是通往劇場之外的鑰匙。
這隻能驗證他已經內心確定下來的疑慮罷了。
所謂的“真相”,早已不在這座別館之中了。
……
這也是第五起案件看起來又同樣古怪的原因。
“【毛利小五郎】已經先借助自己暫代【江戶川柯南】的身份,借“沉眠的名偵探”之口,將這起案件最後的結果、最後的真相宣告出來了。”
紅子給自己別上髮卡,然後試著露出一個像毛利蘭那種溫柔的笑意。
——快鬥莫名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五名偵探即使不在這裡也完全不重要,即使他們現在就離開,也不會對案件造成任何的影響。”
當然,也許這些偵探做不到離開。
因為,他們現在就像是被那些寫在信紙上的事物,牢牢地釘在了原地一樣。
就像聯盟一直強調的那樣,沒人會拒絕一個可以挽回一切遺憾的機會。
誰又能沒有遺憾呢?
小泉紅子掏出打火機,把那份屬於自己的“劇本”點燃。
上面寥寥幾行字不用揹她也記得下來。
老實說,在這起案件裡扮演毛利蘭簡直再簡單不過了——她沒什麼戲份。
小泉紅子點燃劇本,看著那幾行早已倒背如流的句子在火焰中逐漸焚燬。
她心中浮現出一個古怪的比喻,這看起來就像是某段早已被劇透的命運一樣。
“現在你其實都可以直接飛到那個偵探面前,然後將帶有指標的手錶交給他。”
“我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但這完全不會影響到結果。”
黑羽快鬥已經完全明白了小泉紅子的意思了。
“所以紅子,第五起案件就是對他的暗示,是這樣吧?”
“準確的說,這將是一次明示。”
在這個儀式早已推進至尾聲的階段,最關鍵的任務已不再是塑造事件,而是引導意識。
而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避免直接讓【江戶川柯南】現在直接和那一輪蒼白太陽“聯絡”上。
避免【江戶川柯南】直接意識到自己就是“一切的核心”這件事。
更不能讓他將推理的方向,引向【聯盟】、引向【林升】,引向那最深處的【cyz效應】。
“而他現在已經做不到這一點了。”
【江戶川柯南】親自推理出的關於“手錶”的功能限制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他親自為那件道具構建了功能解釋,為它賦予了一個封閉的、足以自洽的“解釋容器”。
那個偵探為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尋找了一個載體。
那塊黑色手錶,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困神之鎖。
【江戶川柯南】的每一個疑問、每一次不安、每一分對“時間”的懷疑,都會被自動推導到了“也許和這塊手錶有關”的結論之上。
圍繞在他身邊的一切——
服部平次的電話、所謂“分頭行動”的安排、阿笠博士的缺席……無一不將他引向一個完美的誤區。
甚至,在原本的案件裡用於簡單播報線索的錄音機器人,都換成了與【工藤優作】有關的模樣。
現在——
沒有聯盟的直接干涉;沒有如同星見塔上林升的主動出手;沒有柯南宇宙本身透過主動地遞過名為“cyz效應”的力量,主動啟用增強【江戶川柯南】的機制……
而曾經發生的“真相”,曾經推匯出來的“真相”,也隨著烏丸蓮耶的“逃之夭夭”而被帶走。
正如同林升對於柯南的評判一樣。
“他是一個有責任感、尊重生命、堅守原則的高中生偵探——僅此而已。”
這也是重信瞳子之前堅決命令,不允許答應宇宙發來的條件,不允許任何帶有cyz效應的裝置或者裝置,在現在靠近【江戶川柯南】的原因。
宇宙現在虛弱的什麼也做不了。
“因此,【執行層】的高層們一致認為,現在適當地向【江戶川柯南】暗示一定的‘真相’是有必要的。”
更何況,還有那需要再次強調的一點——
毛利小五郎已經以“沉眠的名偵探”的身份,以【江戶川柯南】推理出真相的口吻,宣告了本次案件的結果了。
小泉紅子就唸出那個預言裡唯一沒有實現的話:“惡魔於焉降臨城堡。”
留給【江戶川柯南】的,如今只剩下了“惡魔”的位置了。
“所以,真的就這麼簡單?”
黑羽快斗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詫異。
“我是說,這看起來未免……未免有點太輕鬆了吧。”
“只是你認為罷了。”
小泉紅子比快鬥經歷了更多的事情。
在她看來,這一切,只是過去聯盟一切努力的收尾罷了。
自己在宇宙大爆炸之前留下的那引導毛利小五郎的痕跡;
“聖盃”系統的構建;
最後三枚氰化物的取得和【黑衣組織】的覆滅;
以及交予烏丸蓮耶的《柯南真君七章秘經》;優作先生對於黃昏別館案的精心設計,對於其子【工藤新一】心理活動的精心揣摩;
如今阿笠博士和聯盟所有行動人員正在忙碌的最後一案;以及許許多多其他的細節和伏筆……
不會真的有人以為聯盟非常弱小吧?在過去聯盟所遇到的種種困難,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對面開掛了。
你沒辦法和一個既作選手,又作裁判的敵人對抗。
在過去,雙時間線能夠直接誘導【江戶川柯南】,或者藉助自己可以“重置”、“神隱”、“改變時間線”、“利用案件”等一系列要素作弊。
現在雙時間線干涉不了新時間線。
而由於【工藤優作】之死,以及【黑衣組織】的覆滅,柯南宇宙現在更是虛弱到了極點。
“現在你看到的,才是聯盟在沒有太多幹擾的情況下應該展示出來的實力。”
畢竟說到底——
這只是一個“偵探故事”罷了。
……
也許是那些資訊帶來的恐懼,或者寫在最後的承諾,又或者是命運的影響。
當柯南將那輛甲殼蟲汽車停在別館的門口,根據偵探手錶的雷達所顯示的目標,穿過走廊、抵達餐廳門口、推開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門的時候——
柯南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蘭姐姐!毛利叔叔!”
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驚叫,但在下一秒,他就舉起了手腕,已然化身小型炮臺的麻醉手錶就對準了在場的所有人。
但在座的每一個人。
毛利蘭、毛利小五郎、茂木遙史、大上祝善、槍田鬱美、千間降代、白馬探。
他們就像無視了【江戶川柯南】就要做出的攻擊的動作一樣。
毛利蘭甚至露出一個熟悉而有些詭異的微笑。
“真是的,柯南,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的聲音溫柔,就輕輕拍了拍拍身邊的椅子,招呼著柯南坐到自己的一旁,坐到左起第一個座位上。
柯南遲疑了一秒。
他看向離自己最近的茂木遙史,小心地開口道說出服部平次給出的暗號:“邊界無究。”
“什麼邊界無究?”茂木遙史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這個麻煩的孩子。
“趕緊回座位上去,你不知道怪盜基德說,必須所有人都到齊了才會開始茶會嗎?”
柯南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感覺有什麼地方徹底錯了,錯得太過徹底——
甚至,這種一切正常的氛圍,就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是不是走錯了時空。
“喂,聽到沒有?臭小子,我說了不要在這裡亂跑了!”
甚至毛利小五郎的聲音,動作、姿態也看上去格外的相似。
但這怎麼可能呢?!
柯南想說些什麼,但他卻發現自己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明明……明明毛利叔叔幾個小時前還躺在急救室裡,明明小蘭她……
“柯南?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小蘭歪了歪頭,她的眼睛裡就流露出一抹柯南分外熟悉的擔憂。
“啊,沒什麼。”柯南下意識地回答。
他下意識地邁開步子,就朝著那屬於自己的座位走去。
就在他將要坐下的瞬間,他猛地停住。
“等等……我怎麼會……?”
於是那些聲音便立刻響了起來。
“喂,我說你別讓我們等急了。”
“現在的小孩子,可真不懂禮貌啊。”
“柯南,你餓了沒有,快坐到位置上來,馬上茶會就開始了。”
七雙眼睛望著他,那眼神裡沒有敵意,卻也沒有情感——只有溫和的催促,就催促著柯南“落座”。
柯南只覺得這一切簡直讓他毛骨悚然。
這詭異的就像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演給他看的戲劇一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