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撐著眼皮,一把死死抓住沈父的手腕,神情像一個可怖的厲鬼。
“想辦法帶我回府,別讓任何人看到。”
沈父不曾習武,養尊處優慣了,哪裡經得住沈長卿死命的抓握。
他慘白著一張臉,逆來順受的性格讓他不敢違逆沈長卿的意思。
沈長卿是沈思文耗費心血培養出來的“青雲梯”,要是出了問題,沈思文絕對不會放過他。
沈父環顧左右,幸好他是出來更衣走的這一條小道,只有他和小廝在,否則,還真不一定能做到沈長卿要求的掩人耳目。
他忍著疼,點頭答應。
“長卿,為父答應。”
沈長卿又恩狠狠強調了一句。
“任何人!”
這才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沈父連忙喚小廝過來,他心想,他和小廝扶著沈長卿這麼大一個人,怎麼都不可能不吸引人注意。
而且,沈長卿穿著的是元錦,珍惜無比,整個漾州也只有他有半匹,保不齊就有哪個眼尖的會注意到。
沈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保險,他瞥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小廝,咬咬牙。
“福全,我們找個房間,你把衣裳脫了,換給長卿。”
“你就先在房間內等著,本夫會回來給你送衣裳。”
小廝臉色一白,男子清白最是重要,這次花會來了不少外女,縱然他只是一個容貌只能算清秀的小廝,但……
沒了衣裳躲在房間,萬一出了意外,被登徒女毀了清白,那他也不能活了,會被拉去浸豬籠的!
“主子,求你饒了我,奴才……”
關鍵時刻,晚上一時半會兒,沈長卿這幅悽慘模樣都有可能被發現,沈父難得硬氣了一回,壓低聲音、厲聲呵斥。
“閉嘴,你若換,我們還有一線生機,你若不換,必死無疑。”
小廝身體抖個不行,想了想,還是同意了沈父的法子。
他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廝,同沈家捧在掌心的嫡長子比不了。
小廝垂著眼眸,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沈父將門關上,盯著外面,生怕有風吹草動。
終於,小廝將衣裳換給了沈長卿,他只剩一條裘褲在身,但他也沒有提將沈長卿換下來的元錦給他遮身。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元錦就算髒了、破了,也不是他這個奴僕可以穿的。
沈父更知道沈長卿的性格,看似溫和有禮,實則睚眥必報。
他只能對小廝承諾。
“福全,你放心,這房間偏僻,不會有人過來,等安頓好了長卿,我就派人給你送衣裳。”
福全扯過床帳,圍住身體,屈身行禮。
“奴才謝主子恩。”
沈父又將沈長卿的發冠弄散,確保散落的發能遮住他的臉,這才艱難扶著沈長卿出了房門。
沈父本就比沈長卿生得矮,扶著沈長卿已經很費力了,根本騰不出手給小廝拉上房門。
房間佈局簡陋,連扇屏風都沒有,但凡此刻有個人,都能一眼看到用床帳勉強蔽身的清秀小廝。
福全看著沈父扶著沈長卿離去的背影,慘笑一聲。
這就是底層人的命!
命如草芥、隨意折辱。
“小姐,你喝醉了……”
怕什麼來什麼,沈思文為了迷惑君羲,可是做足了準備,這次邀請的人裡面,魚龍混雜,亂得很。
外面的侍女試圖阻止醉醺醺的女人,卻無能為力。
小廝用背死死抵住房門,感受到外面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撞門力道,面露絕望。
兩行淚順著臉頰滾滾流下,他好恨,恨不能將害他至此的沈氏父子千刀萬剮!
“恨嗎?”
福全沉浸在強烈的恨意裡,連房門外劇烈的敲門聲何時停止的都不知道。
他隱約聽到一個少年用勾人墮落的嗓音問他。
“可願入拜月教,成為捅向沈氏的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