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凌自顧自捏著花瓣藤液,白得近乎透明的指骨染上淡粉淺綠,有種讓人眩目的美感。
他依舊一聲不吭,純淨的眸宛如雪山絕巔上最清新雪白的一捧雪,就這樣將目光落在君羲身上。
君羲挑眉。
“阿凌,你不開口說話,我怎麼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呢?”
東方凌抿緊了花瓣一般淡粉的唇,眉心微蹙,便自帶了三分脆弱、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見東方凌如此委屈,東方熾這個寵弟狂魔不幹了。
但他也知道,君羲表面看上去和氣,和弟弟說話時也算溫和有禮。
東方熾能在父親死後,在遵從叢林法則的拜月教,以男子之身照顧孱弱的弟弟長大,不會是個蠢的。
君羲儘管已經在盡力偽裝,但周身那種久居上位蘊養出來的凌厲氣質是遮不住的。
更何況,昨晚,他似乎失控了。
身體裡的另一個“他”出來了,還刻意自封了記憶,讓他無法窺探全貌。
君羲的身份絕不簡單,他已經派人去查了,就等出結果。
這樣一個人,他還有求與她,東方熾不敢也不願逼迫她。
萬一,君羲在和他弟弟相處的過程中,由於他的壓迫,讓女人懷恨於心故意給阿凌灌輸一些自毀傾向的思想……
這麼多年來,君羲是第一個觸動東方凌內心的人。
在東方熾看來,君羲就是唯一治癒弟弟,讓他走出畫地為牢精神枷鎖的希望。
“姑娘,阿凌的意思是在問你,哪裡不一樣?”
東方熾照顧東方凌多年,東方凌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什麼意思。
所以,見東方凌問不出口的模樣,他這個做哥哥的,心疼了。
代弟開口。
“姑娘,阿凌他整整十年不曾和外人交流,他雖然聰慧,但小時候受到的創傷阻礙他走出封閉的內心世界。”
“姑娘,你……”
君羲手指在畫紙上輕點,半垂的眼簾遮住了她眸底的神色。
東方熾莫名就有些說不下去了,漸漸啞了聲。
君羲輕笑一聲,笑聲譏諷。
“東方凌,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同類的氣息,真實的你,並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這般脆弱無辜。”
女人丟開畫,逼近鞦韆上睫毛輕顫的天使少年,一手抓住鞦韆藤蔓做成的鞦韆繩。
東方凌的被花汁藤液弄髒的手就在離她手距離不過半寸。
君羲俯視少年,壓低上身,紅唇輕啟。
“東方凌,想要知道什麼就自己問,你哥哥照顧你已經夠多了,你是想拖累他一輩子不成?”
“東方凌,縱使你覺得東方熾虧欠於你,整整十年……無微不至的照顧、關心、疼愛,也足夠償還。”
君羲有上一世的記憶,她知道東方凌對東方熾的感情很複雜。
有怨恨厭惡,也有關心敬仰。
他恨東方熾在母體就奪了大部分營養,導致他出生就孱弱不堪。
他恨東方熾可以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生長,而他因為身體原因,卻只能躺在床上靠藥吊著命,苟延殘喘。
一胎雙生,同是拜月教主之子。
東方熾可以學習拜月教功法,可以得到母親的教導疼愛,而他,卻只能遠遠的看著。
東方熾還假惺惺對他好,給他帶很多好玩的,新鮮的小玩意。
哥哥會在春日裡和朋友出去玩,卻不忘給他帶一束花。
哥哥會在看到他眼底的落幕時,安慰他:有哥哥在,阿凌你不必羨慕旁的人,哥哥會一直對你好。
太多太多……
東方凌其實知道,他的怨恨來得毫無理由,但他控制不住心裡的陰暗面。
他想,他不是哥哥眼中脆弱需要照顧的琉璃娃娃,而是一尊披著好看皮囊的惡鬼。
他的內心早已在母親的區別對待中扭曲……
所以,在東方凌提議要帶他出去玩時,他其實早就察覺到有人惡意靠近,但他沒有出聲。
他心裡陰暗地想,母親不是誇東方熾習武天賦異稟嗎?
他倒要看看,東方熾如何逃脫敵教派出的綁匪。
人在危難之際,總會做出遵從人性本能的舉動。
比如:趨利避害,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惡意揣度傻哥哥,東方熾帶著他這個孱弱的病秧子累贅,肯定跑不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