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西街。
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縮在角落,手腳無力耷拉垂落,眼眶深陷,眼周還有殘留的血跡。
君羲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掌了天下權,何等風光恣意?
卻被身邊最親近的妹妹和最寵愛的男人聯手背叛,一個引開支開鳳羽軍,一個悄無聲息給她下毒。
君羲想笑,笑人心隔肚皮,笑她自己愚不可及!
她忘了自幼學的帝王之術,忘了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
她為沈長卿遣散後宮,休棄在東宮時便跟著她的九個夫郎。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她自以為是的情深,不過只感動了自己。
她寵信一母同胞的嫡妹,給她尊榮,給她權力,這才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但君羲笑不出來,她被灌下烈性啞藥,喉嚨全部爛了。
就算是恨極了,磨碎了喉骨,也只能發出“嗬嗬嗬”嘶啞難聽的聲響。
她在心裡狠狠罵自己。
君羲,你活該!
後宮佳麗三千你不要,浪女回頭獨寵一人瞎了眼!
活該落得如此悽慘下場,活該你波瀾壯闊的前半生潦草收尾!
啪嗒、啪嗒……
君羲武功被廢,渾身經脈撕扯著疼,劇烈疼痛下,五感變得遲鈍。
她雙眼被挖,看不到壓頂的烏雲和躲雨的人群。
雨點剛開始是稀疏落下,不過片刻,暴雨傾盆。
君羲待的角落並不避雨,暴雨淋溼狼狽不堪的女子,黃土塵沙被雨裹挾著,變得泥濘。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人們急匆匆避雨,她們從君羲跟前路過,腳步落下,泥濘汙水濺了君羲一身。
對於筋腳筋盡斷的君羲來說,躲避的動作都是奢侈。
一團糟的場景裡,一輛與西街混亂格格不入的奢華馬車緩緩而至。
僕人貼心鋪上厚厚的紅毯以供馬車上的貴人不沾泥濘。
沈長卿一襲月白錦袍,眉心銀色蓮花狀花鈿讓他本就清絕冷豔的容顏更盛。
他依偎在君明月懷中,嫌惡用手帕捂著鼻子,居高臨下俯瞰狼狽至極的君羲,皺眉質問。
“君羲,落得現在的下場全是你咎由自取,事到如今……你可曾後悔欺辱明月?可曾後悔搶我入宮?”
後悔?
她君羲的字典裡就沒有後悔二字!
就算今日慘死,她也只會恨自己手段不夠狠辣,恨自己心腸不夠冷血,給了他們興風作浪的機會。
成王敗寇,她不是輸給了君明月和沈長卿,而是輸給了自己!
她張唇說話,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就是為了讓沈長卿看清她無聲的唇語。
“沈長卿,你當初楚楚可憐跪在朕面前,手段百出勾引朕時,可是可悲又下賤得很呢!”
“不愧是漾州第一公子,身段甚是柔軟,手段也不錯,朕很滿意。”
沈長卿和君明月看懂了君羲的唇語,男子被氣得面色發紅,女人則是將他攬在懷中安慰。
“長卿,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蒼生,你不必介懷長姐的胡言亂語。”
沈長卿被君明月安慰好了,抬起淚眼,委屈地“嗯”了一聲。
君明月見安慰好了男人,轉頭看向無聲罵她們“狗男女”的君羲。
“長姐,你自幼性格倔強,就算錯了也不會認。”
君明月穿著一身玄色蟒袍,撐著傘,冷眼看君羲慘狀。
“姐妹一場,今日我和長卿送你最後一程,也算全了今生姐妹情誼。”
“你放心,你走後,我會照顧好長卿,治理好大凰王朝,長姐,你就安心的去吧。”
君羲心中只想冷笑,她以前怎麼就被可笑的血脈親緣迷了心?
君明月司馬昭之心,她如今跳出局外才看清。
若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