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悍卒

第645章 張韜的困頓

左軍校尉,一個年輕氣盛的將領,忍不住道:“將軍,若趙暮雲真兵馬埋伏在谷中,我們何不趁其立足未穩,主動出擊?總不能坐以待斃!”

“出擊?”張韜冷笑一聲,走到沙盤前,“你看看這地勢。”

他抓起幾面代表己方兵力的小旗:“我軍兩萬,其中騎兵三千。楊超擁兵近四萬,雖多為新募之眾,但據高地而守,兼得火器之利。再看這裡——”

黑色小旗插在子午谷口:“若趙暮雲真在此處,哪怕只有一萬精兵,出谷便是開闊地,正適合他的河東鐵騎衝鋒。”

“我軍攻萬年,則側翼暴露;攻子午谷,則萬年守軍出城夾擊。強行進攻,勝算幾何?”

左軍校尉張了張嘴,最終啞口無言。

張韜直起身,甲葉碰撞發出沉悶聲響:“我軍自河南長途奔襲,糧草僅夠半月。”

“楊超叛變蓄謀已久,糧秣充足。更別說,如今他還得了趙暮雲支援……”

他沒有說下去,但帳中每個人都明白那未言之語。

這一仗,已從速戰速決的平叛,變成了生死未卜的僵局。

“傳令各營。”張韜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第一,加固營壘。外圍壕溝加深至一丈五,底部插竹刺。柵欄加高,每隔三十步設一箭樓。”

“第二,多設鹿角拒馬。將後營所有備用木材全部取出,在營寨外三百步處設三重障礙。命工兵連夜趕製鐵蒺藜,撒在障礙之間。”

“第三,遊騎加倍。以百人為一隊,十二時辰不間斷巡視,尤其警惕子午谷方向。遇敵不必接戰,以響箭為號,探明敵情即回。”

一連串命令清晰果斷。

眾將領命,帳內氣氛稍松,至少將軍有了決斷,總比猶豫不決要好。

但張韜接下來的話,又讓所有人的心提了起來。

“王參軍,”他看向軍中參軍,“你來執筆,八百里加急,奏報陛下。”

王參軍立刻走到案前,鋪開黃絹,提筆蘸墨。

張韜負手踱步,字句斟酌:“臣,河南節度使張韜謹奏:楊超確叛,勾結趙暮雲,獲火器助,兵鋒正銳。臣前鋒受挫,損兵八百,敵勢已成,非重兵難以剿滅。”

他停下腳步,望向帳外濃重的夜色:“懇請陛下速發援軍,或準臣暫據險要,與敵相持,待其糧盡或朝廷援至,再圖進取。”

王參軍筆下如飛,墨跡在黃絹上蜿蜒。

寫到最後一句時,他筆尖微頓,抬頭看向張韜:“大人,這‘暫據險要,與敵相持’……陛下會不會以為我們畏戰?”

張韜沒有立即回答。

他走到帳邊,掀開厚重的門簾。

寒風呼嘯而入,吹得火把劇烈搖曳。

營寨外,黑暗無邊無際。

遠處,萬年城的方向,隱約可見幾點微光,如同蟄伏巨獸的眼睛。

“畏戰?”張韜的聲音飄散在風裡,帶著一絲苦澀,“我們出發前,陛下密旨:‘楊超若有異動,相機處置,必要時可便宜行事。’”

他轉過身,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什麼是‘便宜行事’?是剿滅,是招安,還是……借刀殺人?”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有些話,不必說透。

在座的雖然都是一群大老粗,但豈會不懂朝堂上那些彎彎繞繞?

李金剛這道語焉不詳的密旨,像一根刺,深深紮在張韜心裡。

“按我說的寫。”張韜最終道,“加一句:臣愚鈍,恐負聖恩,伏乞明訓。”

他要援兵,也要觀望。

要表忠心,也要留後路。

這亂世之中,為將者不僅要會打仗,更要懂人心、識時務。

王參軍寫完最後一句,蓋上河南節度使的印信。

黃絹被仔細捲起,裝入銅管,蠟封,交給早已等候在帳外的傳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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