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海愣了許久，才從懷中取出那塊從工廠主們手中撈來的鑲金懷錶，開啟，看了看上邊幾乎是絕對精準的時間。
懷錶上的時針甚至還沒有轉過半圈，還是四分之一圈？短短數個小時，這位行走大人到底是如何獲取到數百上千份魂灰的？如果將時間拉長到兩三天，甚至短一點只到二十四小時，勝海都不會那麼震驚。
可幾個小時……
勝海來這如月車站也有三兩天了，大概弄明白了這片被迷霧籠罩的特殊區域的特性。
所以他自然明白，是很難從這裡到處遊蕩的“魑”身上獲取魂灰的。
但這麼短的時間，別說用特殊方法離開這片區域在荒野上尋覓零散的妖魔不可能，就算好運等來那輛列車，列車來回的時間也要比這長吧。
而這位般若行走，看上去更是連二星等階都不到。
如此潛力，如此手段……
勝海沉吟數秒，已經在心中打好算盤。
他當即取出那兩件冷鋼臂甲，笑眯眯地揮袖收起一千點魂灰，微微躬身道：“感謝大人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上杉澈默默點頭，壓住心中喜悅就要離開這裡回到現世之中去抽卡。
他正想踏出店門口，就被那張翻湧著浪花的摺扇攔住了。
“大人——且慢！”
勝海不知何時換了張金色的，看上去有些喜氣洋洋的面具，他迎著上杉澈審視的目光，從衣袖中取出一隻被白布裹著，頭上還貼著張空白標籤的稻草娃娃。
勝海將娃娃遞來：“此物，贈與大人。”
上杉澈觸控娃娃的末端，眼前立刻跳出提示——
【替命娃娃】
【品質：史詩】
【效果：由本人在“替命布”上用血寫下真名後，死亡時，可藉由娃娃復活一次。被六星及以上存在殺死無效。無法跨越現世與常世間的阻隔起效。】
【——娃娃將置於何處，是一個問題。】
不過是復活而已，我每天也能復活兩……
上杉澈的眼神一凝，看見了效果欄後的最後一句。
這不就是在說，這娃娃在現世與常世之間都能起效？
嘶——
這完全相當於多出了一條命啊。
“大人識得它自是最好。”勝海微笑，鬆手讓娃娃落在了上杉澈的手中，“勝海願以此物同大人結下良緣，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沒錯，勝海在領悟到這一千點魂灰背後代表的意義後做出的決定是——追加投資！他原以為這般若行走只是位存有良心的行走而已，良心這東西很不錯，勝海也喜歡，但也僅僅只是喜歡。
也許在未來，二人會再次見面進行交易，但也僅限於此。
可在短暫的幾個小時內就能再帶來相對而言如此多的高品質魂灰，這讓勝海靈敏的商人嗅覺發現，眼前這位似乎並非只有良心好使。
而更可能是……一條尚在淺水遊弋，未遇風雲的真龍！浪潮將起，黃金大世已然近在眼前。
在這種關鍵的節點前，勝海自然不會吝惜。
反正，左右不過損失一隻稍稍罕見的替命娃娃罷了。
可若能同可能站在未來舞臺之上的主角之一結下良緣，哪怕只是讓他多記下自己一眼，這筆投資的回報率也可就翻了十倍乃至百倍了。
“多謝。”
雖不明白勝海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又想通了什麼，但這替命娃娃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於是上杉澈收起娃娃，回過身，將牛鬼之牙，腐朽的武士大袖，還有一個多餘的魂灰轉化匣放在櫃檯上：“請勝海老闆評定一下此三者的價格。”
勝海頷首，一眼掃過三件物品。
“品質不錯的牛鬼之牙，算40份魂灰，但這大袖……可就不太值錢了，最多給上10份魂灰。”
兩件完全沒用的垃圾能換來50點魂灰已經是意外之喜，上杉澈當然點頭同意交易。
緊接著，勝海拿起魂灰轉化匣，打量了一番後咦了一聲：“這是妖導會的流水線產品？”
上杉澈一驚，裝作隨口問道：“勝海老闆，你知道妖導會這組織？”
“自然知道。”勝海將魂灰轉化匣在指尖轉了轉，啪的一下襬在臺上，“這匣子，還是他們請我來設計的。”
“轉化匣的原材料不錯，算200份魂灰。”
上杉澈點頭：“可。”
在見到魂灰儲備重新變成“1394”後，上杉澈問道：“勝海老闆，你對於妖導會了解多少？”
這就相當於明牌地朝勝海詢問妖導會相關的情報了。
不過上杉澈估摸，既然方才勝海還送了只替命娃娃給自己，一些浮於表面的資訊自然也不會吝嗇。
勝海語調悠長：“在此之前，能否告知在下大人的姓名呢？”
上杉澈：“澈，叫我澈就行。”
“那麼，澈大人。”勝海來回踱了幾步後緩緩道，“所謂妖導會，就是一群不太成氣候的小妖自發組成的組織罷了，雖然歷史還算悠久，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明面上的領導者……不，該說是領導集團麼，是一群自稱‘上主’的鬼神與荒神形成的議會。”
勝海像是唱完了一段戲劇那樣嘆息道：“此次浪潮來臨，想必他們也有自己的算盤吧。”
鬼神，荒神……小妖？常世中通稱的鬼神相當於四星。
而荒神，自然就位於鬼神之上，是真正建立神社供奉，能夠吸食香火的存在，等階抵達五星的超恐怖大妖。
上杉澈假面下的面色僵硬——可勝海居然稱這些四星五星的存在為，不成氣候的小妖？
這商店老闆到底見識過多少恐怖存在？可這也給上杉澈的心中透了個底，讓他明白妖導會並非常世中頂尖的存在，至少與青行燈或者酒吞童子那類的存在還有很大差距。
上杉澈頷首：“我知曉了，感謝勝海老闆解惑。”
“哪裡，能用三兩句話幫助到澈大人，實乃在下之榮幸。”
勝海朝著走出商店的上杉澈微微低頭，再度唱道：“澈大人——那就讓我們在大世拉開序幕後再次相見吧！”
勝海的道別聲緩緩消散，一陣水壓過後，上杉澈重新回到了現世之中。
……
剛睜開眼，不用回頭，上杉澈就感到了一束存在感極為強烈的視線從自己的背後打來。
他微微垂下目光，看到了像個八爪魚抱著自己，吃著手指睡得香甜的二尺大人。
當然，也看到少女那雙裙下的大白腿像是鎖釦一樣環繞穿過自己的左腿，會被誰看到不言自明。
二尺大人是怪談，大抵是不怕冷的，所以根本沒有蓋被褥，而被她環抱後的治療弄得全身暖洋洋的上杉澈自然也沒意識到還要蓋被子。
璃璃子在無言地盯了一陣後收回視線，開始小心地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鋪起地鋪。
上杉澈頭皮有些發麻，想了會兒，主動開口道：“璃璃子，二尺大人只是在給我治療……”
“上杉君你果然沒睡啊。”璃璃子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淡，“剛剛我就感到你體內的運氣紊亂了一下，還以為是錯覺呢。”
“還有，不用朝我解釋什麼。”
璃璃子瞥了他一眼：“我的心胸還沒狹窄到你想象的這種程度，更何況，八尺大人是如何一步步從小變大的我也挺想看看的。”
“不得不說，上杉君你契約了這麼個能享福的式神我還有點羨慕呢。”璃璃子在享福二字上重重地咬了下。
不，有吧，當然是絕對有的吧！和璃璃子相處了這麼久，光是聽語氣上杉澈就能明白她是在陰陽怪氣。
如果不是二尺大人的確是在給他治療，想必前者早就提著竹劍一刀劈上來了。
可有了治療的藉口，哪怕二尺大人再多做些什麼，甚至在璃璃子眼前肆意地動手動腳，她也只會視而不見。
事情的份量孰輕孰重，璃璃子一直是能分得很清楚的。
璃璃子躺下，拉起單薄的被子蓋在身上：“快睡吧上杉君。還有記得蓋被子，睡著後代謝會降低的，現在在換季別感冒了。”
——她真的，我哭死！
哪怕被直接目前犯，也依舊能在寒冷的深夜裡說出如此暖心的話語。
和璃璃子一比，那些會因為一星半點小事就爭風吃醋戀愛動漫小說的女主角簡直遜爆了！上杉澈在心中嘆了口氣，莫名奇妙的愧疚剛生出來就被他狠狠斬去——自己完全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好嗎！甩去瑣碎的念頭，上杉澈半眯著眼，久違地開啟了“荒廢神社”的抽卡頁面。
他死死地盯著那卡池虛影中最大的三尾狐，“第三個十連了，卡池裡的貨都給我抽完了你難道還不出？”
在心中瘋狂唸叨著出貨足足十秒鐘後，上杉澈才用意念狠狠地點選了一下“打撈十次”！抽卡，啟動——！轟隆隆——
震動從神社之中傳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大。
難道，這是要出貨的徵兆？上杉澈緊緊盯著顫抖的神社，看著兩隻三尾狐不斷地從神社深處叼來一件又一件的安魂香灰。
“怎麼出來的全是破爛經驗瓶？”
上杉澈樂了，前八件全是安魂香灰，不過只有微，小，中的區別而已，臉黑的簡直無需多言。
最後兩件，哪怕沒有保底也給我出個藍吧……
就好像聽到了上杉澈的心聲，跑得微微喘氣的三尾狐將一件散發著微光的藍色光團叼到了神社門口。
看樣子，似乎是張卷軸。
“珍稀品質的演法卷軸？”
優良品質的卷軸就能加100點熟練度，這品質更高的少說能加個三四百點吧。
“這個倒是很不錯。”
上杉澈挑眉，然後屏住呼吸，等待著跑到神社深處的三尾狐叼出最後一抽的結果。
隆隆——
神社繼續震動著，可漸漸地，整座神社的虛影居然迅速地淡去，最後連帶著卡池的介面消失在了上杉澈的眼中。
荒廢神社，消失了。
“啊？”上杉澈在心中打出問號，“不是，出bug了？還有一抽給我硬生生吞掉了？”
等等，不對。
上杉澈這才想起來，還有一隻三尾狐叼出演法卷軸後就這樣站在了那一堆白綠光團之上，直到神社消失了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