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術
青梅抬頭望著楊燦,忽然想起了她與楊燦之前的一段對話。
“楊執事,你始終不動張莊主本家的人,就是為了等他們出手?”
“不錯!”
“可他們……會出手嗎?”
“張大少和張雲翊從來就不是父慈子孝的兩父子。
如果張雲翊活著,就會威脅到張大少。
而殺了張雲翊,他就有活的機會,他會動手。”
“他們父子關係如此惡劣?豹子頭告訴你的?”
“不,是朱偉鵬告訴我的。”
“朱偉鵬是誰?”
“他是個廚子,豐安堡裡的廚子,也是程大寬的妹夫。”
“原來如此。”
“至於說那個張小米嘛,他是張雲翊的叔父。
早年的張小米,只是一個江湖亡命。
地無一壟、房無一間,過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如今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全靠發跡之後的張雲翊幫襯。
但是近幾年來,張雲翊年歲漸長,兒孫滿堂,對叔父關照的就不多了。”
楊燦意味深長地道:“這世上有些人,真就是升米恩,鬥米仇。
當你不能無限滿足他的索取時,他不會記得你的好,只會恨死你。”
“我明白了。所以,他們……一定會按照你指的路走下去,對吧?”
“沒錯!(楊燦打了個響指),我這渠都給他們挖好了,水怎麼可以不流過來呢?”
“可是,張雲翊會按照你的安排走嗎?”
“張雲翊一直以張家的大家長自居。
他獨斷、專橫、強勢,但他也把張家的一切責任,都扛在了肩上。
整個張家都是寄生在他身上,他認為所有的張家人都會對他感恩戴德。
如果他忽然發現,為了能繼續擁有這一切,張家人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你說這時的張雲翊會怎麼想?”
楊燦看著青梅,微笑道:“這世上有一種情感,叫做愛之深,恨之切。
極致的投入與付出,一旦收穫的是背叛,那麼破壞的就將不僅是信任了。
那時,一個人的感情也會發生極端轉化。
他會懷疑過去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得到的一切……
從而,他會徹底否定過去的自己。”
楊燦歪著頭想了想,微笑道:“用一個比較簡單的詞來形容他這種改變的話,我叫它……黑化!”
“黑化?”
“不錯,當然,如果張莊主沒有想到這一層,我會好心幫他一把,引導他成功黑化,化繭成蝶。”
好可怕的……男人!
之前的“抽磚塔”,還只是層層加碼,直到徹底摧毀對方的心理防線。
那還是心理學範疇的東西,可現在他已經上升到對人性的理解和操控了。
小青梅抬起手,用掌背蹭了蹭她的鼻子,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這個壞男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可人家的心都快要被他縛死了呢。
高高的花崗岩基座上,楊燦用力一撐石臺,挺拔地站了起來。
“放哨箭!”
穀倉是圓形的,基座外探出有兩尺多寬,可以供人行走。
隨著楊燦的一聲吩咐,豹子頭從基座上走過來,張弓搭箭,一箭望空而射。
箭矢沒入夜空,立刻看不到它的影子了。
但它發出的鬼泣一般的銳嘯聲,卻瞬間響徹了夜空。
夜色中,曬穀場上影影綽綽地肅立著很多人影。
他們就是被亢正陽集合於此待命的三百名部曲兵。
大家都是一個莊子裡的人,亢正陽並不能保證,他們之中沒有被張雲翊收買的人。
所以他把人召集至此後,也不宣佈命令,就只在夜色裡等著,連火把都未點燃。
忽然,一道刺耳的鳴鏑聲破空而過,亢正陽身邊兩個心腹立即點燃了火把。
火把陡然亮起,照清了亢正陽的臉龐。
亢正陽手按刀柄,森然大喝道:“楊執事奉閥主之命,徹查豐安莊事務。
如今有人狗急跳牆,意圖把楊執事、張莊主乃至一眾管事盡皆燒死。
爾等現在聽我號令,一隊二隊,隨其隊正,控制全莊所有出口。
許進不許出,硬闖者格殺勿論!”
他手下這幾個隊正,可不像豹子頭那幾個部下一般難以駕馭。
豹子頭做侍衛統領時固然風光,但他是在閥主眼皮子底下,受限嚴重。
而田莊裡的部曲長必須得放權給他,否則就失去了設定他們的意義。
因此,部曲長對於整個田莊的部曲,擁有著絕對的權力。
亢正陽手下的幾個隊正,不是他的兄弟就是他的親戚。
再不濟也是追隨他多年的兄弟,亢正陽對他們是如臂使指。
“三隊隨我來!”
亢正陽拔出了他的環首大刀,厲聲喝道:“隨我前往豐安堡,控制所有出口。”
響箭鳴於夜空的時候,暗中埋伏的索家侍衛就出手了。
他們一臉惶急地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放聲大呼:“走水了!走水了!別讓火勢蔓延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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