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月娘請罪
月娘聽了,鼻子裡“哼”了一聲重新捻動佛珠,她目光掃過眾人,聲音陡然提高:“從今兒起,玉簫這上房大丫鬟的體面是沒了!剝了她這身綾羅綢緞,拔了她頭上那些金銀簪環!拖進馬房鞭一頓後,即刻打發到後頭灶下去,頂了那上灶夜房丫頭的缺!”
“沒我的話,永不許踏進這前院一步!也永遠不得出西門府一步,若再有一點兒不安分,或是在灶下躲懶使奸,叫管灶的婆子來回我,你須記得,西門府外人牙子等著賣的髒地方,多的是!”
“娘——!”玉簫聽得“上灶夜房丫頭”六字,如同兜頭澆了一桶冰水,又似腦門頂炸了個焦雷!那“上灶夜房”是甚麼勾當?
比那粗使丫頭還腌臢三等!整日煙熏火燎,眼珠子燻得通紅,倒那夜間臊臭的馬桶,做那最下賤的營生!圈在那巴掌大的灶房茅房後頭,出府更是痴心妄想,活脫脫是個不見天日的活囚徒,永世不得翻身!
她登時殺豬般一聲嚎,身子骨軟得沒了筋節,泥鰍似的癱在地上,篩糠般抖著,臉上沒了半分人色,只比那灶膛裡的死灰還難看幾分。
小玉並幾個粗使婆子喏喏連聲,覷著月娘臉色,忙不迭上前,七手八腳架起那灘爛泥也似的玉簫。
玉簫嘴裡嗚嗚咽咽,如同離了水的魚兒,兩條腿拖在地上,活像拖了條斷了脊樑的死狗,匆匆被架了出去。
月娘端坐在上,手裡死死攥著那串冰涼的佛珠。
這賤婢!身為她這正房娘子屋裡的大丫鬟,竟敢偷摸勾搭那府裡的下人!
這般處置,說輕?著實不輕!生生把這玉簫一輩子圈在這後灶的火坑裡,不見天日,比那騾馬還不如。
可說重?卻也未必算頂重!依著常例,這等沒廉恥的,合該扒了褲子,結結實實打幾十板子,皮開肉綻,再叫那人牙子領了去,或賣與那窮漢做牛做馬,更慘些,直接丟進那煙花巷子裡,下半輩子張開腿接客,千人騎萬人跨,爛在那窯子裡!
可她月娘……有她的私心。這私心,一為著自己,二為著官人。
玉簫終究是她從孃家帶來的丫頭,鞍前馬後伺候了這些年,沒大功勞也有幾分苦勞,情面上總還掛著些。更緊要的是,若真把她這上房的貼身大丫鬟賣進了窯子,傳揚出去,豈不是把她吳月娘的臉皮、連同這院裡的威信,一併扔了去?以後有了二房三房四房,自己該如何立足?
還有。
官人如今正圖謀著往上攀爬,倘若真有一日爬上了雲高風清。若叫人知曉,當年那西門府上的大丫鬟,如今正在窯子裡叉開腿迎客,這臉面,萬萬丟不得!
可月娘越想心口越是堵得慌,如同塞了一團亂麻。這般處置,不知官人心裡頭會如何想她?是嫌她心慈手軟治家不嚴,還是……?
她深吸了一口濁氣,那氣卻堵在胸口,上不來又下不去。她強撐著身子,一步沉似一步,往前廳蹭去找官人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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