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進駐扶溝的兩千鷹揚新軍穩固如舊,並未遭受趙基的攻擊。
於是早有準備的魏越,只能順應呂布的安排,又分兵三千北上。
魏越也不想過度刺激趙基,因此這三千軍隊從鴻溝水西岸北上,依舊是前往扶溝,並無擴大控制區域的意思。
可魏越的行為引發呂布的不滿,於是又提前調動成廉、宋憲二部七千餘人向扶樂進發。
如果今天扶溝的新舊兩批一共五千軍隊沒有遭遇趙基的打擊,那麼明日就從陳國扶樂分兵五千北上,進駐陳留圉縣。
一步步試探、擠壓趙基的底線,唯有這樣,才能鞏固呂布的權威。
成廉、宋憲率兵出發後,前線的魏越也被呂布召回許都。
隨同魏越一起返回的,還有臨陣舉義的陳國扶樂人袁渙。
返回許都的路上,魏越神情怏怏不快,見袁渙這樣臨陣反戈的賊臣竟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就更感惱恨。
待路途中修整、餵馬時,魏越踱步到囚徒車隊附近。
這些囚徒多涉及從逆,或者至親從逆被牽連。
魏越來時,袁渙這三十多個人正在吏士督促下拌馬料。
袁渙挽著袖子倒也踏實幹活,只是神情之中那種自得、淡然處之的從容,更讓魏越不快。
上前持鞭敲了敲袁渙身側的車廂護欄,袁渙不緊不慢回頭,對魏越拱手:“將軍。”
“卿從袁術作亂時,可曾料想到今日模樣?”
魏越忍不住嘲笑,結果袁渙神情自若回答:“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板蕩,郡縣之間無所適從。而大丈夫皆有蕩平亂世,安定社稷黎庶之壯志。某不過是所託非人,然匡輔社稷、治亂安民之志不曾懈怠。”
見他如此的理直氣壯,魏越詢問:“袁術稱號建制時,卿為人臣,應知事不可為,可有勸阻?”
袁渙狐疑審視魏越,一笑:“誰人不知袁術兇暴?識人不明託身於賊本就是不幸,他欲自取滅亡,我又何必勸他?偌獻策使之長存,才是不忠於漢室。”
感覺袁渙在狡辯,魏越又一時半會想不到反駁的切入點,於是呵呵做笑,面露譏諷之色,轉身離去。
魏越固然影響了袁渙的心情,影響的並不是很大。
袁渙自有一套邏輯自洽的行為準則,不管是委身從袁術造逆,還是袁術突圍後,他在扶樂率領鄉黨舉義易幟,他都覺得自己做得對。
他出身公卿高門,是劉備擔任豫州刺史時所舉的孝廉,也是因為討厭曹操才去袁術那裡做事。
可誰能想到袁術謀刺陳王成功,眨眼間就吞併豫州大部,完成了破局?
袁術稱號建制本就是一場豪賭,目前袁術還活著,壽春還在,不能算是賭輸。
作為袁術的屬吏,要作亂的是袁術,他只能跟隨。
在袁術沒有棄官的說法,你敢棄官拆袁術的臺,袁術就會果斷摘下你的腦袋。
不能棄官,又不向袁術進獻長遠的策略,也沒有主動背離袁術,袁渙打心底認為自己沒有虧負大小臣節。
大臣節,是對漢室的忠誠;小的臣節,就是身為袁術屬吏的氣節。
就連舉兵易幟,他也認為自己沒做錯。
袁術如果留在陳縣死守,袁渙自能督促鄉黨死守扶樂,為袁術流盡最後一滴血。
可袁術沒有通知他們就率先突圍返回淮南去了,是袁術視他如草芥,那君臣情誼已絕,再固守扶樂徒增傷亡也無什麼意義,所以袁渙很乾脆的舉義易幟。
天色將暮時,魏越押解這些罪囚返回許都。
他的任務就是押解罪囚,其實派箇中級軍吏就能做這種事情。
呂布點名讓他親自監押,就是在表達不滿,想要當面訓斥一頓。
魏越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洗臉,風塵僕僕去見呂布。
大將軍幕府西閣,呂布特意安排在晚飯時見魏越。
見魏越這幅樣子,沒好氣說:“揚祖這是何意?”
“兄長,弟不明白,為何如此壓迫元嗣?”
魏越抓著酒碗暢飲一口,抬手去抹下巴酒漬,酒水打溼鬍鬚上的塵垢,於是抹下一把灰水。
酒液下肚後,一股鹹味兒順著嘴唇滲入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