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樂,袁渙故地重遊,以大將軍幕府掾屬的身份返鄉。
城西鴻溝岸邊,呂布親自檢驗臨時設立的儲糧邸閣。
也不是呂布有事事親為的習慣,而是戰爭這種東西,呂布會本能的關心糧道。
已經延伸到兗州境內的李通、宋憲、成廉三部兩萬餘人分為左右兩個叢集,都是野戰狀態,攜帶的軍糧並不多。
西岸李通有相對獨立的地位,因此這裡有五六日的隨軍儲備;東岸的宋憲、成廉歸呂布直屬,只有三日儲糧。
三日儲糧,士兵隨身就能攜帶,對行軍拖累最小。
但後勤壓力大,前後銜接、配合不暢,忽然被截斷、包圍的話,那就會斷糧。
呂布用兵就追求效率,野戰攜帶三日補給已經足夠。
在這個基礎之上,呂布是最關心糧道的。
陳國的秋糧已開始陸續收割,可以順著鴻溝高效率轉輸到前線。
可呂布也不敢疏忽大意,趙基已調動河內方面的新銳部隊,這些部隊有充足的舟船。
這支新銳部隊可以順黃河而下進據白馬,脅迫濮陽的曹軍;那麼也能分出精銳,走鴻溝順流而下搗毀扶樂的儲糧邸閣。
既然要開戰打一場,保障軍糧轉輸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正面交鋒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可若是因為糧食中轉站被趙基奔襲搗毀,那別說全軍上下吏士,就連呂布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呂布檢驗臨時邸閣之際,就見鴻溝下游而來的船隊往岸邊解除安裝稻穀、小麥與豆類。
岸邊魏越的軍隊正用糧車接取,標準的糧車車廂是縱置長方體,每車容積二十五石。
裝稻穀的話,密度低一些,整體負重會輕一些。
解除安裝過程並不快,用大斗或竹編、藤編揹簍從船艙裡裝載,苦力徭役揹負揹簍到岸邊,登上新搭建的木臺,將背上的糧食倒入更大的大斗裡。
這些大斗有出糧的槽口,裝糧的糧車停到槽口處開始接取糧食。
這種取糧的地面鋪著草蓆,地上灑落糧食,也有專人蒐集這些糧食,再裝到糧車裡。
可能是因為呂布親自來巡查,裝卸糧食的苦力、徭役工作認真,很少有糧食灑落。
能參與運糧,對苦力、徭役來說也是個相對不錯的工作……但風險也很大。
呂布也是見怪不怪,他年輕的時候見過更鋪張的場面,運糧、卸糧、用糧的分屬各方,裝卸交割過程中為了貪圖輕鬆或獲利,沒少糟踐糧食。
袁渙跟隨呂布出巡,就見北面信使疾馳而來,送來一份軍書。
呂布翻閱後心情大壞,對身邊親信李黑氣急而笑,故作感慨說:“我自以為當世神射,雖知趙元嗣亦有射餅勇名,想來最強也不過與我相當。你也看看,成廉、宋憲竟然說趙元嗣一箭追射二百餘步,誤殺我的使者!”
李黑默默接過成廉、宋憲以及各營營督、司馬一起署名的軍書奏報,也看到了那‘二百餘步’、‘誤中’字眼,凝聲疑惑不已:“二百餘步?”
他是一個純粹的武夫,當即按著專業本能分析:“若真是如此,大司馬所用強弓應有十石弓力?”
軍中弩具以三石為標準,三石以上就是強弩。
三石到六石就是實戰用弩,單兵上弦可以踏張上弦,也能借助腰力上弦……不管怎麼上弦,普遍都會藉助上弦鉤帶進行輔助。
六石以上的重弩單兵上弦非常不便,不是不能上。
而十石以上就是傳說中的大黃弩,大黃弩用了制弓的角筋技藝,乾燥後弩體呈現黃色,所以稱之為大黃弩。
最強的大黃弩能達到二十石的恐怖拉力,這需要車輛配合類似絞盤的裝置進行上弦。
民間不禁弩,流通的兵弩主要指的就是三石到六石之間的強弩,六石以上的重器很難在市場上流通。
缺乏專業技能,也無法保養、維持重弩的效能。
李黑按著自己經驗進行分析,趙基那一箭不是說射了二百多步遠,而是射了二百多步後還破甲誤殺了大將軍的信使。
弓力計算也有一個倍數問題,十石弓的弓力也就與五石的弩類似。
其中有弓矢長弩矢短的差異,相同弓力下,弓弩箭矢的表現也不一樣。
五石弩已經是強弩中的上品,精銳弩兵哪個不是膀大腰圓?藉助腰間纏繞的繩帶,掛著鐵鉤,才能滿頭大汗爆發力氣才能在一瞬間完成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