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出巡城東營寨,寨內駐軍縞素。曹昂也是白袍黑漆鎧甲,外罩粗麻對襟短衣,額扎孝帶。
他原本面容勉強中人之上,如今氣質沉肅內斂,戴孝披甲之下,反倒顯得英武莊肅,單論氣質一項已超過其父。
軍營中,曹洪白袍金甲,引著曹昂巡視各處營區。
巡視完畢,匯聚大帳之內。
地圖掛在木格子屏風上,曹昂坐在右側首位,身後站著曹安民、夏侯尚、曹真、曹休等一眾戴孝披甲的少年。
為了穩定軍心,避免自己意外後軍隊無主,曹昂將曹丕從袁紹那裡請回來,曹丕身形矮胖面容稚嫩,一臉的青春痘,也站在少年隊伍中,泯然眾人之中。
左首一側坐著堂叔父曹洪、叔父曹彬、于禁、李整、呂虔、呂昭、樂進等人,程昱則站在地圖前握著竹棍指著地圖各處講述近來的形勢變化。
至於荀彧、郭嘉自前線撤離後,就與程昱一起返回兗州東部召集部伍。
程昱領有濟陰,距離陳留最近,所以程昱糾集人手後快速撤離,並在範縣與李整、李典匯合撤離,躲掉了甘寧、張遼、張楊、陳宮、太史慈的掃討。
而荀彧在東阿調派吏士護送諸將家眷先撤,他與後續部隊慢了一步,被孫輔圍住,隨後太史慈被甘寧驅逐北上,太史慈加入圍城序列後,東阿城內未能撤離曹軍被太史慈、孫輔規勸後投降,一起向東邊的濟南國進發。
這一路上也是不斷掃蕩、壯大,如今已脫離曹軍偵查範圍。
郭嘉大概也留在荀彧身邊,被一起裹挾去了青州。
至於夏侯淵則與曹昂叔祖父曹鼎則留守濮陽。
程昱指著陳留頓了頓,又說:“趙賊與呂賊雖未交戰,然彼此失和,已難合力。呂賊為挾持天子公卿,亦不敢遠離許都,故其出兵南下討伐袁術,以我觀之不過是徒有其表,以平天下之怨。故呂賊大軍不肯渡淮,那麼趙賊顧慮呂賊襲擊其後,自不敢獨力與我決戰。”
做完目前的形勢總結,程昱環顧大帳內的壯年、青年、少年:“若是右將軍肯出兵河內,我軍尾隨趙賊之後,他今年實難全身而退,所裹挾抄掠的男女人口,也難以運回西州。”
眾人目光放在曹昂身上,曹昂開口:“此事我這就書信於右將軍,若是右將軍為難,我軍也應有所舉動。若放任趙賊輕易退回西州,豈不是說我關東無人?”
不是說必須打趙基,作為殺父仇人,曹昂要有敢打趙基的態度和立場。
現在軍隊也打不動,譙沛舊部實力不能再損耗,未來遷入河北,袁紹肯定不會心疼譙沛人,會變著花樣消耗譙沛人。
多存留一些元氣,才能從袁紹手底下爭取到立足、喘息之機。
否則部隊打殘後,勢必會被袁紹順理成章兼併、整編到其他部隊裡。
被袁紹消耗後,降級編給其他將軍,這些將軍肯定也會消耗譙沛人。
就如此前譙沛人消耗各種降將、新附將領,歷代規矩就是這樣,打硬仗哪有直接讓自己人去送命的?外人投效而來,肯定要經過吃苦、流血,流足夠的血,有了沉沒成本,才能算是勉強可靠。
如果曹操還活著,自然可以用梁沛人、兗州人為支柱,驅使青州兵、新附軍為前驅,去打消耗。
可曹操已經沒了,曹軍原有的體系也崩散,需要重組。
現在的曹軍,雖然具備野戰能力,也只是侷限於曹洪、夏侯淵二部;如果他們損失稍稍大一些,那曹軍隨時就會瓦解。
除非開戰時曹洪、夏侯淵能打出致命一擊,以極大的優勢取得勝利,打出破竹之勢。
唯有如此,才能帶動樂進、李整、于禁等人,否則這些人憂慮於前程,是不肯主動消耗部曲的。
失去曹操的威壓,這些人難以指揮的同時,他們也難以指揮自己麾下的部曲、夥伴部曲。
所以指揮鏈是從下往上存在阻逆,也不能全怪這些人審時度勢,生出異心。
曹昂表態之後,程昱繼續說:“白馬守將趙雲乃公孫伯圭、劉玄德之舊將,趙賊引為心腹,據聞十分驍勇,善於指揮騎軍。白馬城外地形開闊,利於此人施展。此人不善水戰,若能說動黎陽駐軍,出動水師襲擊白馬津,我軍遙做呼應牽制趙雲本部,或許可收奇效。”
眾人聞言紛紛交頭接耳,討論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打掉白馬津的西州船隊,那己方渡河將不再受干擾,趙賊的糧道也會爆出漏洞。
否則白馬津船隊封鎖河面,自鴻溝而上抵達黃河,再逆流而上直往雒陽、河內孟津的航線就非常安全,趙賊各部可以隨意運輸人口、物資。
就在議論之際,一名軍吏快步入內,將一卷軍情遞給程昱。
程昱接住後看一眼:“如今已遲了,細作來報,趙賊所部錦帆賊甘寧所部裹挾男女數萬口逆濟水而上,甘寧本部將移防白馬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