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就看見一張似曾相識分外眼熟的臉。
來不及言語,那姑娘將他藏於自己的床鋪之上,又拿香粉使勁撲灑,試圖掩蓋他身上的血腥味。
未果,索性用月事帶沾走他腹部的血跡,然後趕在門外嘈雜喧譁聲到來之前,弄亂衣衫,做出不太方便的樣子來。
那夥人在揚州城勢力頗大,青樓裡的老鴇攔不住,還是讓人硬闖了進來。
幸得那姑娘機智,那夥人看著月事帶沒有起疑,又有老鴇在其中轉圜。
能在胭脂衚衕這樣的地界開起藏春閣,老鴇自然也不簡單。
於是謝懷英成功躲過了搜查。
人走了之後,那姑娘將他扶出來,神情關切。
“公子,你的傷怎麼樣?”
那完全就是傅晏熹長大後的樣子。
不過,屬於榮國公府大小姐傅晏熹的驕矜、明媚、活潑統統都消失了。
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嬌嫩的臉龐上,是故作老成,是小心謹慎,是藏得不是很好的精明與算計。
青樓裡的姑娘,最想的是什麼呢?
是從這樓裡出去。
可她們自己是走不出去的。
得有人願意替她們贖身。
那個人還要有一定的家世和權力。
謝懷英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姑娘對他的打量。
於是他捂著傷口,順勢坐下。
“不是很好,姑娘,可否請你為我包紮一下?”
果然,那姑娘眼底就湧現出歡喜來。
她說她叫盈珠,是這藏春閣裡的清倌人,來閣裡已經快七年了。
七年。
傅晏熹是六歲時在燈會上被拐的。
謝懷英又旁敲側擊地打聽她的身世。
就見盈珠搖搖頭,水眸黯淡下去,說不知家居何處,更不知爹孃下落。
她在博他的同情。
他在探她的底細。
雙方都很滿意。
最後,謝懷英允諾她,等傷好後,一定會來閣裡看她。
一回去,謝懷英就馬不停蹄給遠在京中的傅安黎寫信,交代了盈珠的下落。
無須查證,看見盈珠那張臉,他就確認那是被拐多年的傅晏熹。
他不能讓盈珠回到京城,去影響傅安黎在榮國公府的地位。
他的阿黎好不容易才獲得了榮國公府上下的喜愛,註定要鮮花著錦璀璨一生。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影響到她在國公府的地位。
哪怕盈珠才是國公府的正牌千金。
謝懷英原本的打算,是將盈珠養在揚州城,權當個外室。
他不會讓她踏足京城一步,打定主意要將她圈養起來。
可傅安黎不同意。
“你將她養在揚州城,我看不到她,心裡始終不安定。”
“不如這樣,你將她帶來京城,納為妾室,好不好?”
嬌養多年的榮國公養女,早已褪去了從前的窮酸、瑟縮,她就像一顆拭淨塵土的明珠,盡情綻放光華。
“你不是很不喜歡你那個新婚妻子,嫌她商賈出身,滿身銅臭味嗎?”
她狡黠一笑:“不如就叫她們鷸蚌相爭,你我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