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神魔圍攻蜀山,佈下層層天羅地網,號稱是哪怕是一隻麻雀,一隻老鼠,都不能從蜀山溜走。
實際上,大部分的魔道妖人,對剿滅蜀山上清派沒有半點興趣。
卻對掠奪蜀山境內的各種靈花靈草很有興趣。
在蜀山上清派的強盛時期,北至漢陽,西至高原,南至南疆,東至荊湘,這麼大地盤上產出的所有天材地寶,甭管是誰先發現的,全都是我們蜀山劍仙的東西。
如今上清派即將被攻破,劍仙們都龜縮在峨眉山中,許多修為不高的魔道妖人,也紛紛沒了任何顧忌,開始大肆在叢林之中搜刮起來。
一名身著灰袍的遊方道士,從山澗附近採摘了一枚何首烏。年份不高,看著大概只有200年左右,但依舊足以讓他欣喜自得。
忽然他豎起劍指,便有一枚小劍從背後脫鞘而出,卻不飛往空中,而是貼地隱匿起來,彷彿一條陰險的毒蛇。
只見叢林對面出來兩個道士,卻是一男一女,身上穿得衣袍也是髒不拉幾的,反而讓遊方道士鬆了口氣。
因為名門正派的修士們,包括蜀山劍仙在內,往往都比較注重衣著的整潔度。畢竟出門在外給人的印象,代表的是背後宗門的顏面,而正教基本都很要臉。
眼前這兩位修士,一看就是沒什麼宗門的散修,連飛劍都不敢光明正大背在身後,而是偷偷摸摸藏在衣服之中——有種苟到極致的安全感,不像是那些古板的大門派教匯出來的。
遊方道士右手一翻,便將何首烏收入袖中,左手悄然捏著劍訣,面上卻是笑眯眯地問道:“兩位道友,貧道有禮了。”
“見過道友。”燕裕也笑著跟他打招呼,左手行稽首禮,右手則是掩在袖中,故意叫人看不清是否在裡面掐訣。
僅這一個提防的動作,便讓遊方道人確認,對方肯定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修行者,便也熄了冒險偷襲的心思,隨口問道:
“兩位道友可有置換的需求?”
“無。”燕裕當然沒東西跟他換,而是打聽問道,“我們在此採不到什麼好東西,打算離去,卻發現無論往哪個方向走,到最後都只會繞回原地,請問道友對此是否有頭緒呢?”
“原來如此。”遊方道士笑道,“道友有所不知。為了防止蜀山餘孽脫逃,南疆的龍乾婆特地請來高人,在這方圓百里佈下了五行顛倒大陣。”
“但凡靠近這裡,無論是蜀山餘孽還是各路道友,都會不知不覺深陷陣中。唯有龍乾婆的幾位弟子,每隔幾日便前來巡查確認,將我們這些誤入陣中的同道給放出去。”
“這可難辦。”燕裕說道,“大捕網裡撈到小蝦米,從沒聽過漁夫只要大魚,卻把蝦米放出去的。退一步說,到時候陣法執行起來,是放還是殺,全在人家一念之間,我可不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別人的仁慈上。”
遊方道人無言片刻,悻悻說道:“沒錯,只是人在陣中,如板上魚肉,人家便是不講道理又如何呢?據說佈陣高人乃是元嬰境大能,我們這些散修背後無人撐腰,能結丹便已經是萬幸了,還能怎麼辦呢?”
“被困此陣的有多少人呢?”梅映雪也開口說道,“就算佈陣是元嬰境的大能,人家總不至於每天十二個時辰都在這裡坐鎮吧。只要能湊齊幾個精通陣法的,分開來找到陣法樞紐,終歸有機會從中破陣而出的。”
“這我倒是不知。”遊方道人不動聲色地道,“不過,我確實認識幾位道友,最近聚在一起商議對策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而不語。
燕裕和梅映雪對視片刻,立刻猜到了這遊方道人是什麼意思:要錢。
先前殺人搜屍換衣服,確實也弄到了一些靈石,但燕裕自然不可能直接給他,而是笑道:
“若是不通陣法,那沒必要交流,我們沒有興趣讓人搭便車。”
“你們也懂陣法?”遊方道士懷疑問道。
“正如你所說,這周圍佈下了五行顛倒大陣。”梅映雪回答說道,“若是對陣法一竅不通,往南即北,向東卻西,怕是連百尺範圍都走不出去。我們能在陣中遇到道友,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遊方道人笑而不語。他能知道五行顛倒大陣的名號,當然不可能是對陣法一竅不通之輩。雖然無法完全破陣而出,但藉助陣勢遊蕩其中,收集一些靈花靈草,還是綽綽有餘的。
若是眼前這兩人也知曉陣法,說不定還真有合作的價值。畢竟哪怕得了再多的寶物,也得活著出去才是正理。
“那就請兩位隨小道來吧。”他轉身往回走去。
燕裕和梅映雪緊跟著他,只見這遊方道士時而左斜,時而右移,雖然看似走的並非直線,但從周圍景色的變化來看,卻又似乎始終是在向前的。
梅映雪腳步不停,手裡已經掐起算訣來,口中暗自默唸不止。
在陣法這行,她其實是半路出家,但勝在整個陸國從秘境裡拿到的所有陣法典籍,全都往她這裡匯聚起來,無盡的知識資源卻是修真界根本拿不到的——這邊哪怕師父博學多聞,教給徒弟都要留上幾手,哪有真正意義上的傾囊相授、予取予求?在陣中步行片刻,梅映雪便悄然傳音給燕裕道:
“這五行顛倒大陣,看著像是基於五行錯亂而生,但許多細節之處卻是混雜不堪,毫無章法,實在難以辨識。”
“正常,因為這陣法並非真的陣法,而是由太陽真昧劍的記憶而生的虛妄之物。”燕裕回答說道,“魔道圍攻蜀山期間,太陽真昧劍估計是從哪裡聽說過這個陣法,所以便在這夢境之中生成出來。”
“你可以把夢境過關當成一個跑團遊戲,這個世界裡存在一個至高裁判。要想穿過這五行顛倒大陣,關鍵不在於你是否具備破陣的能力,而是如何說服裁判‘你具備破陣的能力’。”
梅映雪若有所思。她雖然沒有玩過跑團遊戲,但也聽基地裡的科研人員們提起過,於是說道:“所以太陽真昧劍便是那個裁判。”
“他究竟有沒有拯救蜀山派的方法。”燕裕傳音總結說道,“我們只需要說服他有。”
“哪怕是騙他。”
兩人跟著遊方道士,抵達附近的一座村鎮。
村鎮建在幽谷之中,看著極其幽深靜謐。十幾戶人家,二十幾個村民,粗略看去沒有任何異樣,仔細一瞧才發現個個眼神呆滯,面無血色,分明是死後又被做成了殭屍,故意讓他們正常作息,用來矇蔽空中御劍飛過的修士。
梅映雪眉頭微皺。她當然清楚這是某個使鬼修士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屠了整個村子確保滅口。
但轉念一想,是幻境呀,那倒是無所謂了。
遊方道士走在前頭,見兩人目不斜視,看殭屍村民視若無物,更是堅信他們並非那些虛偽迂腐的正教修士——看到煉無辜活人為屍,那些衛道士還不得直接跳起來。三人進了一處屋子,只見四個修士圍在桌子邊上,拿著筷子在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