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降異像啊,大兄!”張飛也瞪大了眼,低聲咕噥著。
劉備卻嘆了口氣,轉過身來:“三句話編了三個騙人的由頭,你這道法練得不到家啊……”
“那是我劉玄德的兒女……即便是天,也沒資格當吾子女之父!”
“幸好我一直掛念著親眼見到孩子出生,幸好我沒提前離開……否則家裡人恐怕還真會著了你的道。”
“你所謂的皇命,是皇后還是史侯?亦或是何大將軍和袁紹?”
張飛看了看劉備,嚥了口唾沫,指揮部曲開始查探石屋附近。
而劉根這下卻是像見了鬼一樣,兩眼瞪得賊大。
“你的話術可比你的障眼法差得遠了……”
劉備譏諷的笑了笑:“史子眇是你師父對吧?聽聞他會道法,有招引神鬼之能,還會隱身術……原來卻是這麼個道法。”
“若是你隱於牆中沒被發現,想來應該會在孩子降生時突然現身,以仙人的名義說那番紫氣東來之言……然後謀我子女?”
“你應該是沒想到我一直留在西河對吧?”
劉根是真慌了:“劉騎督……竟是同道?”
劉備從懷裡摸出了當年從宗員那裡薅來的龜甲骨錢:“我劉玄德怎能和你們同道?此周易正卦,可不是你們那旁門左道。”
劉根見了那龜甲,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竟是文王卜……”
“騙取我剛出生的子女,陷我於所謂的天降異像……此事若是沒辦成,你劉根會是何等下場?”
劉備繼續問道。
這確實是卜者的路數……
劉備向來擅長連蒙帶猜,蒙不中就罷了,但凡蒙得靠點邊,就能誆得人以為劉備什麼都知道,從而自己吐露真相。
但這事蒙中的機率太高了。
“劉騎督帶甲數千,使民數萬,又有文王卦在手,想來對此等事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問呢。”
劉根苦笑一聲,看著劉備手裡的龜甲。
“我已經卜過了啊……你可知我為何這麼晚才來?你可知我為何知道這麼多?我方才在處置家中乳孃,她可沒你這麼硬的嘴。”
劉備又猜了一把——既然是想以‘仙人之言’搞詐騙,那當然是為了把剛出生的孩子騙走,這多半是需要一個乳孃配合的,又能當託又能奶娃。
劉根聞言面如死灰:“……殺了某吧,求劉騎督放過她,她只是以為我有仙法罷了,別的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看來那乳孃還真是同夥。
“我今天不殺人……你既然不想她死,那一開始又何必牽連她呢?而且……與其想乳孃的生死,你不如好好考慮自己的家人。”
劉備輕輕的撥出了一口氣。
劉根不再說話,只閉目等死。
劉備轉身離開去處置乳孃了。
……
那乳孃確實可以算無辜,她只是被劉根欺騙,以為劉根是西河醫館的仙師——劉根騙不到劉備,但忽悠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這裝神弄鬼的把戲從一開始就被卞姬和張飛攪黃了,後面當然也沒法再演。
還有那隻狸貓,若不是那狸貓突然發難,劉根說不定也能在乳孃配合下強行得手。
可誰知道劉備這裡的人和動物都特麼不循常理啊……
當然,不管那乳孃是否無辜,至少不怎麼聰明。
不聰明的人還是別奶自家孩子了,左沅的奶水其實挺足的。
劉根這一晚過得極為惶恐。
他本以為自己不怕死,可在確定自己天一亮就得死的情況下,再不怕死的人也會恐懼的。
再加上劉備臨走前那句——想想自己的家人……
於是,第二天劉備見到的,便是一個面目青紫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劉根。
這模樣活生生的就是個鬼。
“劉根,你走吧,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劉備不打算殺他,反倒直接放了他。
“劉騎督何意?不殺我?求劉騎督給我個痛快!”
劉根驚恐的看著劉備。
“殺你作甚?你不如好好想想,回去以後該怎麼和你的主君回報……或者說,需不需要我幫你一把,免得你活著回去反而害死全家……”
劉備臉上依然有一絲淺淺的笑,但看在劉根眼裡,卻像是妖魔在獰笑一般。
劉根愣了愣,隨後全身發抖。
他的主君能讓劉根來嘗試擄劉備的家小,那劉根的家小在誰手裡,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若是劉根完成了任務或是死在西河,那他的家小應該可以活。
但若是沒完成任務卻活著回去了……
“劉騎督……想要做什麼?”
劉根抖著嘴唇問著。
“我的兒女被妖人劉根騙走了啊,我當然要起兵討說法……你劉根說是奉了皇命,那我自然得找天子討說法——這不就是你的主君想看到的嗎?”
劉備笑了笑,揮手示意張飛放人。
……
中平三年八月底,劉備盡起精兵五千來到河內懷縣。
途中,將趙雲也再度招入劉備軍中——判流放涼州充軍,而劉備正好是去涼州增援,自然算是直接充軍了。
劉備到後,白波軍便解了懷縣之圍,退至山陽,開始與劉備談判。
同時,劉備使關羽、張郃二人‘收復’了孟津渡口,並派了使者去雒陽。
使者是簡雍。
而且,簡雍沒去朝堂,直接去了西園。
原本天子是不打算見簡雍的,畢竟簡憲和級別不夠。
但簡雍又走了張奉的門路,而且很直接了當的讓張奉轉告給天子一個問題:“妖人劉根自稱身奉皇命,騙走了我大兄劉玄德剛出生的兒女,如今我大兄正在河內與賊人談判……想請問陛下,這皇命是何意思?與白波軍這談判,又要怎麼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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