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在京為官,家中管事的是盧植的夫人。
盧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和劉元起比較熟,劉德然至今還在跟隨盧植讀書,兩家來往得很頻繁。
“夫人,此盧尚書往昔弟子劉玄德,他說想為師門宗內做點事,也好彌補當年的過錯。”
劉元起幫著開了個頭。
劉備叫他來,其實也只是為了讓他說這一句話,要不然劉備不方便進盧家的門。
劉備當初在盧植那裡求學時並不起眼,算不上入室弟子,但他現在在涿縣的名頭盧夫人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以前犯了事被盧植除了名。
但涿縣的人對現在的劉備都是交口稱讚的,盧夫人對劉備其實沒什麼惡感。
“師母,備年少時不經事,犯了不少過錯,以至師門蒙汙,本不該再入盧師宗門。但有錯總要改之,所以備便厚顏來此,請師母勿怪……”
劉備提了些禮物,都是些常見的點心,也沒什麼稀奇,只是表達尊師的態度。
“玄德莫要客氣,如今玄德積善行俠,老婦也有所耳聞。往事種種皆如雲煙,黃天寬恕世人,不計往昔之失。”
盧夫人顯得很客氣,也很溫和。
但劉備聽在耳中卻是有點驚訝——黃天是太平道的神……
盧夫人居然信了太平道。
倒也正常,涿縣太平道人一直都在十里亭搞慈善,沒機會做什麼為非作歹的事,傳道的覆蓋面比較低,但信徒的質量卻是高了不少。
“師母,備今日前來,是想為師門宗內做點事,既是行善,也是行利。”
劉備沒去深究盧夫人信什麼道,畢竟還得辦正事:“此護烏桓從事郎牽子經。前段時間上谷一帶不安定,鄒督軍也遇到襲擊,因此牽從事打算把護烏桓校尉本部軍營遷到拒馬河一帶,以防胡患。”
牽招站出來拱了拱手:“牽某已在拒馬河邊安了營,得知那片土地屬於盧尚書,所以請了玄德兄來求問,不知夫人可願讓本部軍隊駐紮於盧氏土地?夫人放心,牽某領的是鄒督軍的本部正兵,漢家子弟,不是烏桓突騎。”
這都是事實,一句都沒忽悠。
牽招這個從事郎管的就是鄒靖本部正兵事務,鄒靖的旗幟儀仗也全都在牽招手裡,是可以直接代表鄒靖的。
“拒馬河一帶?那自然無礙,既是軍務之事,無需過問老婦,莊子房屋自可隨意用度……左右那邊已經拋荒了。”
盧夫人以為牽招是想佔用盧家的農莊作為營房。
“師母大概是誤會了……備請牽從事來此,是想告知師母,護烏桓校尉本部將在拒馬河一帶長期駐紮練兵,也會保障那片地方的安全。”
劉備解釋道:“拒馬河一帶田地拋荒,備覺著師母最好多招收一些佃戶,把拒馬河那邊的地開墾起來,也好就地為鄒督軍提供軍需。正好,備那裡有不少佃戶……”
牽招也出來補了一句:“是啊,本部軍營駐設在此,會常年駐軍,最好將來可以就地採買軍需,免得從遠處運糧,徒增損耗。”
“哦?鄒督軍本部要常駐那裡?那可太好了,奉黃天與人為善,果然便能消災解難。”
盧夫人聽了此言頗有些歡喜:“玄德有多少佃戶可以出讓,資費幾何?”
既然那地方成了鄒靖的本部軍營駐地,那拒馬河一帶不就安全了麼?安全了當然要招佃戶開墾……
再說,牽招想就地採買軍需——供應軍需可是好業務,而且是最好的那種業務。
“備那些佃戶原本都是流民,備只想給他們條活路,不是出讓,而是請師母幫忙行善……只要能給他們管飯就行,無論地租收多少都可以。”
劉備拱手答道:“這樣一來,鄒督軍部曲有了軍需保障,拒馬河一帶也可保安全無虞,師母既能行善積德增補宗望,也能得些小利……若是師母能在拒馬河新設一個市集,與軍士們做些市井交易,應該還能多賺些錢利,算是備為盧師宗門盡點心意吧。”
這年頭佃戶是可以交易的,如果是種田的熟手,通常還會有轉讓費……
但劉備不會用這個來忽悠人,雖說大部分流民確實都是種田熟手,但劉備並不打算販賣人口。
樂隱的話劉備是記住了的——不以人為財貨。
但給盧植家中提供聲望和利益確實是真的,盧家是真的既能行善,又能賺錢,還能讓上萬人感恩戴德,對盧植的官聲也大有好處。
而且,如果是就地供應軍需,盧家可以將拒馬河周邊快速發展成集市,開幾個店鋪。
軍隊的需求可不僅僅只有吃喝拉撒,各種娛樂和交易活動才是大頭。
漢軍正兵軍餉是很高的,軍營裡又沒什麼娛樂活動,大多數錢都會花到離得最近的酒舍娼館賭場之類的地方。
雖然劉備沒有明著說,但大家都懂的。
盧夫人當然滿心歡喜:“明日老婦便派些管事去辦……玄德的心意,老婦替外子領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