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中環,金利源
項紅纓正跟傷勢好了大半的項義海一起坐在大堂邊喝茶,邊聽著李玉堂講他年少時南洋見識過的奇聞軼事。
李玉堂從交趾講到印度,從藥材講到南洋各大勢力,直到講到南洋多海盜,李炳武才適時插了一句,“玉堂兄,這幾十年來南洋可出過什麼大盜梟雄?俺們都是久居津門的北方人,對這些在南方船上跑營生的海上人物卻是不怎麼了解。”
“除了百年前的天保仔,這幾十年也就鄭、黃二人有些能耐。可惜隨著洋人的鐵甲船問世,這些海盜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嘍。”
提起洋人跟海盜,李玉堂也是語氣唏噓,可項紅纓卻沒來由地開始擔心起秦淮來。
“武叔,李伯,你們說今晚的雨這麼大,會不會耽誤阿淮辦事啊?這黑燈瞎火的,他也沒個人照應,萬一出事該怎麼辦?”
“是啊,小秦他怎麼沒叫你一起去啊?你不是一直說伱們爺倆執槍,非大宗師不可擋麼?他此行說是有十分把握,但你還是該去給他上個保險的。”
李玉堂也跟項義海父女一起看向李炳武,想看看李炳武有什麼解釋。
李炳武看著三人目光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也只得兩手一攤,一臉無奈。
“總得有人看家吧,要是我跟著一起去了,那幫冷血殺手再突襲金利源咋辦?你們擋得住?”
場中的病號、女人和商人互相看了看,只得點了點頭。
“而且你們別太過擔心,阿淮說他找了個幫手幫忙,你們放心就是。”
三人想了想秦淮往日的靠譜表現,也只得繼續吊著顆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談天說地。
“李伯,明天通知你那個警察司的朋友去九龍城寨收屍!”
帶著濃重水汽和血腥味的秦淮走進大堂,一邊放下手裡的刀槍,一邊朝李玉堂打著招呼。
“阿淮!”
項紅纓見秦淮胸前開了個深可見骨的大口子,忙跟李玉堂上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沒事兒,多虧了李伯和山師傅為我做的那鍋八珍羹,辦完事後補充了不少血氣。
真沒事!沒看這傷口都開始結痂了麼。”
李玉堂看著面色紅潤,脈象平穩的秦淮,也點點頭。
“阿淮,你咋弄的,槍變兩截不要緊,別傷著自己啊!”
李炳武清楚秦淮手段,但看他安全回來,也鬆了口氣。
李炳武瞅著手裡的鋼槍斷茬,餘光瞥見秦淮胸前豁出的大口子,也明白今夜辦事遠沒有秦淮面上說的那麼輕鬆,但也不好多問,只得借槍喻人,默默關心。
“清廷派來的閻王今夜已經被我送回地府了,至於他們會不會派新的人來,那我就不知道了。”
“好,好啊!小秦,還是你有手段,黃溪知道這個訊息一定會非常開心。”
李玉堂將拳頭往掌心一砸,有些激動,當即就打算招呼車伕出門去找陳黃溪。
“李伯,今夜暴雨,明天再去找陳先生吧。
不過,別怪我多嘴,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掉以輕心,清廷耳目眾多,說不定還會有什麼暗手沒用,到時候萬一再出些變故,被打得措手不及那可就糟了。”
“有道理,有道理,今天確實很晚了,各位還是早早歇息吧。”
李玉堂按捺住心緒,拱了拱手,便回屋休息了。
項紅纓看著秦淮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秦淮看著攙起父親回房的項紅纓,也是笑笑,跟李炳武打過招呼後便回房了。
床邊,胸前纏了五六層雪白紗布的秦淮正就著燈光打量手裡的鬼首兇刀。
一道纖長黑影閃進臥房,輕手輕腳的靠近了燈下觀刀的秦淮。
“紅纓,這麼晚了還不睡,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