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嘆了口氣:“六十年一遇,皇上可不等。”任韶揚道:“那就是連城寶藏咯。”
“寶藏我們已經取得!”趙正聲音一揚,“還有其他的原因。”
任韶揚斟一杯酒,舉杯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啦。”
“淩退思!”趙正一字一頓道。
任韶揚搖了搖頭:“一個江湖泥腿子成了知府,他背後靠山的能量這麼大?”
“不是能量的事!”趙正面露冷笑,嗓音裡透著疲憊,“我們已經拿到了切實的證據,就要他還有他的靠山一網打盡時,淩退思竟被你給殺了。”
任韶揚嘆口氣:“竟然如此湊巧?”
“湊巧?”趙正冷冷道,“我看你是無法無天!”
“那能怎麼辦呢?”任韶揚淡淡地聲音傳來,“你也知道淩退思很兇殘的。”
“他兇殘?”趙正一臉不可思議,面露嘲笑,“死在你手底下的曹少欽,血刀老祖,南四奇等人只怕不會認同吧?”
任韶揚語氣真誠,緩緩說道:“你信不信,我其實是在自保。”
趙正沉默一瞬,說道:“你拿我當傻子?”又看了眼一旁對著紅袖憨兮兮傻笑的穆人清,“你以為我是他?”
任韶揚笑道道:“那咋辦,你要跟我打一場?”他說著,看向遠處的煙柱,“把爐子打壞了咋辦?”
“你~!”趙正面色一變。
任韶揚道:“你來這為了小神爐罷?”
趙正面色一正,怒容收斂,道:“你猜出來了?”
“很簡單,這爐子既然號稱‘洪武’,必然和皇家離不開關係,你作為錦衣衛指揮使,一路風塵僕僕來到荊州,怎麼可能只為了個小小的淩退思?”
任韶揚嘿然道,“沈浪,你也不想爐子被咱倆的打鬥弄壞吧?”
“誰是沈浪?”趙正眉頭一皺,正色道,“你威脅我?”
“你看,急啥?”任韶揚悠然然道,“等開完爐再說。”
“任韶揚,你很得意?”
“沒什麼得意的。”任韶揚笑嘻嘻道,“等完事了,咱倆再好好說道說道嘛。”
趙正突然笑了:“任韶揚,你他娘還真是個潑皮!”
“多謝~!”——申時一到,吉時已屆。
鞭炮齊鳴,眾多賀客已齊,贊禮生朗聲贊禮。
就在這時,絲竹聲響起,向且正和幾位族中宿老陪著身穿大紅袍,笑得跟個傻子一樣的鐵頭出來。
另一邊,只見幾位年輕婆姨陪著向靈步入大廳。
兩位新人,男左女右,並肩而立。
贊禮生朗聲喝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沒有意外,沒有搶親,沒有尋仇,更沒有人大喝“且慢”。
一切順順利利,場面和和氣氣。
除了定安一臉驚詫地看著任韶揚,目光轉向他壓著自己肩膀的手。
“瘸子,你幹嘛?”
任韶揚訕笑著鬆開手,他還真怕定安被風師弟上身,躥出來攪得一團亂。
眼看禮成,喜宴便自開來,賓客紛紛舉筷吃席。
自古“吃”這一字,便是婚喪嫁娶的重頭戲,尤其是跑江湖的,想吃口熱乎的終歸是奢侈,如今向家請了荊州城內名廚,做的菜自是極為好吃。
便是趙正這位在皇宮大內品嚐過御廚手藝的錦衣衛指揮使,也是敞開了胃口,多夾了幾筷子。
其他人更是大吃大喝,恨不得吃回本去。
約莫吃到殘羹冷餚,眾人酒足飯飽,攤在椅子上消食。
這時,鐵頭便上前道:“今日向家莊有兩件喜事!”
他念書不多,也記不住詞,只能言簡意賅:“一是我鐵頭大婚!二嘛,便是‘洪武小神爐’開爐鑄造!”
這句話說完,眾賓客無不喜笑顏開。
“太好了,向家鑄造,這可是有口皆碑的!”
“那是,可那小神爐又是什麼?”
“應該是個神奇的爐子吧!”
眾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鐵頭道:“諸位,我們向家莊開爐鑄造,既是重新開業,再起神爐之火。”說著,對趙正三人躬身抱拳:“且叫趙指揮使見證,咱向家莊只打兵器,絕不做兵甲器械!”
趙正笑了笑,拱了拱手。
廳內眾人聽鐵頭這麼說,都是交頭接耳。
鐵頭道:“諸位,請休息一天,明早,隨我一同見證‘洪武小神爐’。”
眾人早就對這爐子望眼欲穿,聽到這裡,登時轟然。
“好哇!”
其中紅袖亦是揪了根雞腿,一手高舉,隨著大叫:“明天一起去!”——翌日清晨。
賓客們起床吃過早飯,便隨著鐵頭呼啦地朝著莊子東面走去。
穿過迴廊,走到一間寬敞的大屋門口,就覺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
鐵頭對比昨天,唇色有些發白,眼眶凹陷。
可還是沉聲道:“諸位,小神爐熱力兇猛,我等鐵匠早已習慣,可若是沒有高深內力護體,還請量力而行!”
他說完,便率先走了進去。
這時,有人嗤笑:“不過是個破爐子,有什麼好嘚瑟的?”
說著,便有好幾人,大搖大擺的進去。
可哪知甫一進入,熱氣好似一個拳頭,“啪”地悶了一臉,緊接著全身如被火蛇纏繞,汗毛都捲曲了,心中驚慌之下,大叫:“哎呀,不行,太熱了!”狼狽逃了出來。
眾人一看,這些人出來之時,大汗“刷”地滿頭冒出,顯是裡面熱力極強,不由得為之大譁。
就在眾人舉棋不定,是否進入之時。
就見趙正帶著張震和朱大典闊步而入,面色如常,劍氣凜然。
定安笑了笑,也是大踏步進入,他身上火勁流轉,遇到神爐熱氣,反而更是受用。
任韶揚拉著紅袖的手,也是施施然進入,二人就像踏青一樣,毫無異常。
最後則是穆人清,只見他周身白氣環繞,甫一進入,便聽嗤喇一聲,蒸騰出來,好似神仙緞帶。
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眼看他們已經走遠,紛紛嘗試,最後進入者,十不存一。
這才明白,方才那些年輕人,俱是武功高明至極。不由得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紛紛傷感起來。
任韶揚等人進到屋子裡,這才看到一座丈許的大爐,看起來極有威勢,想必便是那“洪武小神爐”了。
眾人望著這個比人還高的爐子,心神震盪,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空氣似乎也在此時凝固,象是為神爐重現人間而屏息靜氣。
向且正早已叫人填上了塞外稀產的一種黑色的煤,此煤熱力十足,卻又燃燒極慢,足可燃一日一夜之久。
此刻,洪武小神爐的爐口,亦是烈焰騰天,火舌舔舐。
當真有種神話八卦爐的影子。
忽地,向且正沉聲道:“諸位,這小神爐乃是當年‘洪武天爐’殘片重鑄,雖說靈性損失,可依舊非同凡俗!”
眾人心中驚奇,尋思:“什麼,靈性?”
向且正接著道:“這爐下乃是一隻沙坑,坑中藏有礦脈,內含金銀銅鐵錫鉛等八寶,名曰‘如意八寶砂’,這寶貝可以根據煅燒事物天性,自行塑性,除非事先定製沙模,否則燒出什麼,全憑天意!”
眾人聽到這裡,俱都驚訝非常。
張震這時面帶冷笑:“是嗎?我咋不信呢!”
向且正聞言,目光一亮,心頭大喜。
正好,拿你開刀!
“張副指揮使,你若不信,我便用小神爐為您將兵刃重新鍛造一番如何?”
張震一愣,他手中劍乃是師門所傳,也是難得寶劍,自是不願隨便重鑄。
可眼看眾人將目光投在他身上,那個眼睛圓溜溜的小姑娘,更是眯起了眼睛,笑得跟個小狐狸一般。
欸,她跟旁邊那個華山派傻小子說啥呢?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張震不知道咋回事,就那麼盯著紅袖的眼睛,神態發懵,大聲叫嚷。
“我手中寶劍,隨我十餘載,縱橫南北無往不利,便是給你一試又如何?”說著,就把寶劍遞了過去。
可把寶劍交到向且正手裡之時。
張震猛然驚醒,看了看空著的手,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趙正和朱大典。
最後看了眼吐舌頭的紅袖。
張震哭喪著臉,扭頭對趙正說:“大哥,我,我不知咋了,好像犯癔症了”
趙正眉頭一皺,看向小叫花方向:“那小姑娘不簡單。”
而在此時,紅袖偷偷對著穆人清說道:“猴子,你知道為何要那傻蛋先來試試這爐子嘛?”
穆人清不答,只是笑得滿臉通紅,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小叫花嘿嘿一笑:“瘸子這叫墊刀,據說能墊出好東西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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