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麵。
用的是手擀出來的細面。
撒上切得白白綠綠的小蔥。
半碗高湯,一勺豬油,一勺橋頭老王家的醬油,再來兩顆小油菜。
對了,奢侈奢侈,窩上一顆笨雞蛋的話。
那就太是一件美事了。
三人吃的心滿意足,嘆息著一同放下海碗,麵湯涓滴不剩。
美滴很!能把一碗素面做的如此鮮美,酒肆的廚子確實足見功力。
吃完早飯,三人沒著急趕路。
現在是早春三月,連日陰雨停歇,天光大好。於是陪著小叫花去了趟布莊,買上幾匹布。
紅袖手藝一般,可勝在願意裁縫,任韶揚和定安也就由著她去。
小叫花說,韶揚新的白袍,定安的新黑色短褂,自己的月白短褂,等到了宜昌,一定給做出來。
定安問她為什麼不縫製花布襖了。
紅袖嘆息自己不小了,花布襖不適合了,再者聽昨晚的故事,覺得阿雪和花曉霜穿著白衣很瀟灑,自己也要試試。
任韶揚總感覺她有些吃味兒,暗笑她心氣高。
等驢車再度行在官道時,任韶揚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長江,忽道:“咱們試試坐船如何?”
紅袖探出頭來,看向滾滾江流,興高采烈,笑道:“欸,還真沒坐過船呢!”
定安手搭涼棚,遙看遠處千帆競發,百舸爭流,忍不住點頭:“看著不錯嘛。”
三人一拍即合,到渡口時,正巧一艘嶄新的杉木客貨船駛了過來。
這種方首高尾的船雖是不大,但客貨兩雜,也能載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個旅客,艙中還備有美酒時菜,時稱“落腳頭船。
那蓑衣笠帽的艄公已招手喚道:“三位可是要過江?”
三人瞧了過去,只見那艄公兩鬢斑白,身材消瘦,撐著一隻大竹篙,一雙手亦是十分粗大,整個人猶似瘦虎,威風不減。
任韶揚朗聲道:“老人家,正是!”
艄公大喜,招呼他們上船。
三人一驢車上得了船,等進到船艙裡,發現竟是窗明几淨,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十分精靈可愛,對著三人笑著打招呼。
這時又來了四五個客人,白髮艄公卻還嫌少,立在船頭,不住招呼買賣。
小叫花坐在座上看著新奇,得知竟能點酒菜,於是就跟那個小姑娘要了些酒水魚獲。
期間也知道了這個小姑娘名叫史蜀雲,他爺爺,也就是老艄公,人們都叫他史老頭。
紅袖笑嘻嘻的端著酒菜回來,一起看著江景喝著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等船起航了,三人也吃喝的差不多,便把下巴搭在窗頭,看著兩岸山巒,耳聽猿聲啼鳴。
風吹動了幾縷頭髮,紅袖抬手捋到耳後,順手正了正髮髻上的那根貼銅花頭簪,轉頭對任韶揚道:“風景還真是好,也不累。”
任韶揚微笑道:“順江而下,順勢而發,比走路要快上不少。”
紅袖看了會兒,覺得有些無趣了,於是縮回頭,道:“史老頭和史蜀雲都有一身不差的武功。”
任韶揚道:“你覺得有多高?”
紅袖想了想:“史蜀雲用的是暗器,對付一般江湖子沒問題,高手的話,就不夠看了。”
“至於史老頭,用的是長兵器,功力不俗,應該是個大人物。”
任韶揚道:“這史老頭明顯是個風塵異人,逍遙於大江大水之上,算是快活。”
紅袖道:“是啊,老了還能退下來,真不容易。”
定安叼著根魚刺扣牙,道:“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壞人,咱們也不用擔心成了板刀面,掉進水裡咯?”
小叫花笑道:“都是良善之人,再說你掉下去我撈你不就行啦?”
定安看著江面,遠處雲霧繚繞,打了個冷戰:“水太涼,我下不去。”
就在這時,那史老頭叫聲傳來:“客官,且坐好啦!”
突見一隻船迎面過來,眼看撞上時,一根長長的竹篙伸了出來,向對面的船頭一點。
頓見那船斜了一斜,頓時二船錯開。
定安“咦”了一聲,道:“好大的力氣,好妙的槍法!”
紅袖也點頭道:“果真不凡。”
船行長江之上,但見蒼穹湛藍,水色金黃,兩岸風物,如詩如畫。
另一邊,那叫做史蜀雲的小姑娘忙完了船上的事情,坐在船頭,不時回頭看向任韶揚,似乎十分好奇。
過了會兒,史蜀雲捧著一把蓮子走進倉內,送給眾人。
紅袖對她甜甜一笑。
定安也是憨厚笑著道謝。
任韶揚頷首道:“多謝姑娘。”
史蜀雲忍不住紅了臉,道:“公子不用謝。”轉身跑出了船艙,坐在船頭又哼起了歌。
任韶揚拈起一顆蓮子,也不去芯,就這麼丟進嘴裡,味道清甜,無有一絲苦澀滋味。
紅袖肘了肘他:“小船孃思春哩。”
任韶揚搖搖頭:“瞎說。”
定安則苦著臉問道:“我對她道謝,為啥她不理我?”
小叫花白了他一眼:“你弄懂這個,向靈兒就不會嫁給鐵頭了。”
定安瞬間沒話了,只縮了縮頭。
船走的不快,又行了兩日,已入了巫峽。
這期間紅袖和史蜀雲相處的很好,還跟她學會了許多曲子,每日給定安和韶揚唱來聽。
並且她手上也不停,已經將三件衣服都縫製好了。
當紅袖換上一身月白短褂的時候,竟有種長成大姑娘的感覺,卻也不再是當年的門板身材了。
這一日,行至一條湍急的峽谷中,洪流激盪,水勢湍急。
可江面船隻卻突然多了起來。
史老頭白鬚飄拂,一心掌舵,像是什麼都沒有瞧見。
突然間,岸上有人吹響了海螺,響徹四山。
四山迴響,急流拍岸。
任韶揚抬眼看去,但見十幾條快船突然湧了出來。
卻見每艘快艇上都有六七個黃巾包頭的大漢,手持刀槍,呼嘯著直衝了過來。
眼看坐在船頭,俏生生,可可愛愛的史蜀雲,不由得大笑:“來著了!這小娘們真好看,老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