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轉瞬又過幾天。
骨碌碌~驢車輪轂碾壓著地面。
任韶揚三人一路歡笑,前行到一處山坡。
漸聽河水湍急,聲響若悶雷。
再行數百米,就見到了奔騰若怒的玉龍哈什河。
紅袖偷偷拉了下正在駕車的白袍青年的袖子。
任韶揚轉過頭來,發現她正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咋啦?”
“你看!”小叫花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木雕。
任韶揚眉頭一軒,雙手接來。
見這小像寬袍馬尾,手持長劍,眉眼神態與自己並無二致,靈動非常。
任潑皮不由得笑道:“呦吼!還真練出來啦!”
紅袖愉悅地啃著蘿蔔,笑眯眯地說:“是呀,厲害吧?”
“厲害!”任韶揚笑著搓了搓她的頭髮,“咱家小叫花做什麼都這麼厲害!”
紅袖嘎嘎笑著,想了想,說道:“我想好了,以後碰到好玩的人,好玩的事,我就雕出來作紀念。”
“欸~!這個好哇!”
車頂上的定安放下字帖,探出頭來,“你雕木雕,我給你刻字!”
“哇,你們都分配好了!”任韶揚怪叫道,“我什麼都不做,會不會顯得我比較呆?”
紅袖哈哈一笑,正要說什麼的時候。
突然發現路邊開著一簇崑崙雪菊,嫩黃好看,迎風飄逸。
小叫花眉頭一舒,隨手甩出一柄飛刀。
就見飛刀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刷地一下,將十丈外的那簇雪菊劃落。
其勢未止,因為飛刀尾部有個小勾,便掛帶著雪菊又飛了回來。
小叫花探手接住,一邊聞著花香,一邊將一朵菊花插在任韶揚的耳邊。
與此同時,定安的頭也倒著伸了過來,原來他是看著眼饞,就以腳尖勾住車頂,倒立了下來。
紅袖也在他耳邊插了一朵,然後昂首道:“吶,你要開心就行!”
任韶揚摸著耳邊的雪菊,清香襲人,點了點頭:“這麼說,我倒是能接受。”
就在這時,車頂上定安假裝咳嗽了一聲,隨意問道:“小叫花,瘸子有了,那我的雕像呢?”
紅袖眨了眨眼睛,從袖子裡掏出個木雕,往上一拋:“少不了你的嘞。”
定安一把接住,就見手中木雕是個兩臂齊全,濃眉大眼的人像,看了半響,方才衷心笑道:“雕的真好啊。”
任韶揚聲音傳來:“以後咱們去別的江湖,說不得就能碰到神工巧匠,到時候給你打造個金屬手臂,小叫花雕刻的手藝那就大有用處啦。”
定安眉開眼笑:“哈哈,瘸子你這話我愛聽!”
紅袖眨了眨眼睛,從食盒裡拈了一小塊桂花糕丟進嘴裡,拍著胸脯道:“紅袖出手,必屬精品!”
任韶揚又說道:“還有啊,說不定有人正好等著將手臂換給你呢。”
“蛤?”
定安和小叫花都驚詫不已,紅袖邊嚼著邊嘟嘟囔囔:“什麼人這麼傻,要卸胳膊啊?”
任韶揚看著遠遠的山峰,笑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雖這麼說,可心裡卻想著萬一到時候於嶽兩條手臂都被麒麟血濺上咦~!
不行,咋能可著一個人薅?太邪惡!三人彼此聊著天,小叫花追問那個沒事刻著木雕的大俠的事蹟,並且極為臭屁地將自己的飛刀命名為“紅袖刀”。
任韶揚笑著說你還差得遠呢,那個大俠可有例不虛發的稱號,還有,紅袖刀是宋時一位梟雄的名號,人家不用飛刀。
小叫花則唸叨了幾句例不虛發,又坐回車廂裡,笑言自己要好好想一想,既然不能用魔刀,那就修煉出自己的“紅袖飛刀”。
這樣約摸走了十里,遙見一山峰兀立,其後峰巒聳峙,沒入雲霧之中。
這山崖與別處不同,上下被白森森的積雪覆蓋,看起來冷幽幽的,鮮有綠意。
定安皺眉:“好一座冷硬的山!”
任韶揚笑道:“這就是玉龍峰了,再往裡面走,就是惡人谷了。”
這時,車廂裡的傳來小叫花的聲音:“瘸子,前面有個茶寮,咱們吃點東西吧。”
任韶揚道:“餓啦?”
“是啊。”紅袖撩開簾子,無奈道,“餓得快,吃得多,睡得好,可還是瘦這麼多。”說著,拍了拍胸脯,怒道,“殺千刀的天怒心法!”
任韶揚說道:“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怎麼也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小叫花笑了笑,然後仰頭看天,突然道:“咱們得快點吃,要下雨了。”
“下雨?”定安仰著脖子,卻見天色明擺著晴空萬里,哪來的雨水?有些遲疑地說道,“不可能吧。”
任韶揚道:“快雪時晴,天氣變幻飄忽。小叫花的眼睛,能看氣機凝聚、水汽聚散,故而能測天時變化。”
紅袖眨了眨眼睛,歪了歪頭:“你不也能看透嘛!”
任韶揚笑而不語。
定安前看看後看看,聳了聳肩,喪眉搭眼:“原來我和你們之間,已經有了深深的壁壘.”
“少扯淡!”
日夕西沉,驢車緩緩的停在了茶寮邊上,風聲呼嘯,吹起了茶寮前的一杆風旆。
三人停好驢車,便走了進去。
這不過是個荒野小店,店老闆原是中原武林人士,手上功夫不行,腦子還算靈光,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開店。
看似腦殘至極,實則此地為崑崙派和惡人谷的必經之所,位置優渥。
趕路勞累,雨天尋個地方躲雨,喝上一碗熱茶,對於正派或者邪派人士,極為誘人。
再加上此地訊息靈通,當地武林中人都願意來,所以生意越來越紅火。
除此之外,老闆還固定每月定時給惡人谷送物資,小日子過的別提多滋潤。
屬於古龍世界版的“走邊水”了。
任韶揚幾人進到裡面坐下,要了壺茶和一些吃食,發現此地生意還挺紅火,跑堂的夥計來回忙碌,連連招呼客人,嘴角都吐白沫了。
突然,幾匹健馬急馳而過,引得眾人側目。
這幾匹馬到了茶寮前,一齊停下,幾條抱著刀的大漢湧了進來,幾乎將店都拆了。
這個時候,飯菜正巧上來,任韶揚三人便敞開肚皮地炫,此地氣候寒冷,故而口味重,三人吃的滿頭大汗。
紛紛倒茶,咕嚕下肚後,小叫花拍著肚皮,一臉幸福:“吃飽了,好開心。”
定安道:“做的還挺好吃。”
任韶揚也點點頭:“我剛剛問了,這店開了有十幾年。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開這麼多年,老闆是有手藝的。”
小叫花拍拍手,然後舉著茶杯:“好,滿血復活,咱們乾杯上路!”
任韶揚碰杯,笑道:“啥叫上路?”
紅袖意有所指:“送些不懷好意之人上路。”
定安聞言,憨笑表情遽然收斂,斜睨回望。
同一時間,一道粗豪的聲音傳來。
“喂,幾位打東邊來的朋友,這麼著急走幹嘛?”
豁喇剌!正說話間,烏雲聚攏,天上突然打了個閃,照亮說話之人。
任韶揚喝茶不語,小叫花拈了塊桂花糕扔到嘴裡,然後撇了撇嘴,向他展示已經空了的食盒。
只有定安扭頭看去,面露厲色:“你們是在等我們?”
那群刀客中,有個大鬍子放下茶碗,冷笑道:“幾位在草原殺了李家兄弟,對吧?”
定安轉過身子,說道:“沒錯。”
大鬍子笑道:“我讓你們吃飽飯了,對吧?”
定安道:“也沒錯。”
“你們甫一來到崑崙地界,就胡亂殺人。殺的還是崑崙派的人,幾位,有些肆無忌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