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變化迅疾凌厲,任韶揚哪見識過冷兵器時代正規軍的厲害?見勢危急,不及多想,迎著長槍變出一個“雀母相”,矮身疾轉,但依舊被刀槍刮中,胸口、肩頭劃開大口子,火辣辣生痛!就在這時,忽見刀牌手進如疾風,紛紛劈來。任韶揚忙變出一個“半獅人相”,屈膝蹲身,鐵釺舞作一團。
這群刀盾手只覺黑光閃爍,手上一輕,下身一虛,跟著向後飛出數丈之外。
遠處陸小川一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冷汗,那任韶揚屈身舞動燒火棍,斷盾、碎刀、腰斬只在一瞬間,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實在駭世驚俗!
身在此地,他也不禁心間湧上一股寒意。
賈廷冷哼一聲,一掠數丈,只幾個起落,便到任韶揚後背,並不見大動作,長劍已刺到青年後心。
任韶揚但覺背後劍風襲來,兇惡地令他幾乎嘔吐,卻是臨危不亂,又變作“人相”,右腳遽然反踢,這一踢直達肩頭,正巧抵在劍身。
只聽噹的一聲,劍尖一歪,卻還是劃破了他的肩胛骨,傷可及骨,鮮血飛濺。
可賈廷也被大金剛神力震得虎口破裂,抓不住劍,登時嗖的飛出。
任韶揚不顧傷勢,就地以“神魚相”翻滾,起身便是以“壽者相”出招扭身一拳揮出!賈廷長劍崩飛,一身功夫便失去大半,這一拳勁力無儔,勢若山傾,他如何能擋?只聽“喀喇喇”一聲,賈廷慘叫出聲,整個人倒飛出去。
“大檔頭!”
“上峰!”
“公公!”
陸小川、曹添,各個番子見狀無不大叫。
兵卒見賈廷好似個破爛口袋一般摔在地上,扭曲幾下竟然嘔血而亡,頓時都紅了眼,紛紛朝著半跪在地的任韶揚殺去。
霎時間槍影漫天,長刀亂舞,任韶揚手忙腳亂,幾乎又被長槍刺中。
任韶揚此刻也是力竭,這一輪變相令他耗盡氣力,若非如此,不至於陷入此等窘境。
眼看眾兵卒又來,他暗罵一聲,連忙以“神魚相”就地翻滾。
這一滾卻是翻出十幾丈地,落下一地的血跡,卻竟然滾出了包圍圈。
曹添吼道:“放箭!快他媽放箭!”
唿唿聲響,又是一片箭雨飛來,任韶揚大喝一聲,扯起兩具屍體,舞得滴水不漏,射了兩輪,屍體被插得刺蝟也似,他卻毫髮無損。
眾人見狀,無不看的雙眼發直,饒是曹添和陸小川身經百戰,聲音也禁不住顫抖起來:“這人好生了得,比起太祖年間的常遇春大將軍,也不遑多讓了!”
可下一秒,就見任韶揚扔了屍體轉頭便跑,竟越跑越遠。
曹添喝道:“箭!”
有侍從從旁邊遞過箭囊,曹添彎弓搭箭,動作極之乾淨利索,就算肩頭傷痛也不管,牛筋鐵胎弓拉得渾圓。
崩的一聲!箭矢唿一聲激射而出,遙遙沒入黑夜之中。
只聽一聲悶哼,任韶揚的聲音傳來:“真他孃的夠勁!”
隨即人影渺渺。
只是此刻場面一片死寂,百人軍隊圍堵,東廠三大高手圍殺,弓弩、刀槍、戰陣齊上場。
卻被這個年輕人以一根燒火棍反殺了大檔頭賈廷,重傷曹添,殺了三分之一的兵卒為結果。
最後還給他逃了!
過了一陣,只聽曹添突然嚎叫起來:“殺,給我殺!追殺任韶揚,整個西北的錦衣衛、番子都給我動起來!”
“滴水崖雞犬不留,全都給我屠了!”陸小川神色陰冷道,“就推到任韶揚身上,我要他自絕於江湖,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
說話間,就見兵卒紛紛朝著四周民居衝去,腳步聲踏在地面上,猶似雷鳴一般。
不一會,就聽破門聲、居民哀嚎、慘叫、怒吼之聲此起彼伏,豎起的那十幾只死氣風燈,此刻也不知為何。
熄滅了.——黃沙千里,風怒如刀。
一處延綿不絕的山原上,如被開天巨斧從中生生劈開,中間一條幹枯的河谷延伸到遠方。
此地,便是龍門西出大漠的必經之路。
一側高崖之上,立著大片人群,身穿黑袍,描金繡邊,雖說穿著秀美,與大漠格格不入,可身上自有股凶神惡煞之氣,較之西北刀客更為駭人。
居中黃花梨官帽椅上,端坐一人,白袍巨蟒琵琶袖,黑底金絲抽邊披風,雙眉直飛入鬢,滿頭銀髮,面白如雪,看著秀氣,可卻不怒自威,神清氣靈。
他一手拿著頁紙,吐氣開聲,嗤笑道:“俗話說鷹犬鷹犬,我要你做鷹,不是要你做犬!”
只見這頁紙上,赫然寫著大檔頭賈廷身死滴水崖,整個小鎮之人盡數被屠,任韶揚畫像及其所用兵器武功等資訊。
“督公,如今資訊已經擴散,是否分兵協助陸小川他們追拿任韶揚?”
白髮太監,也就是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廠督公,曹少欽慵懶的擺了擺手。
“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比起龍門地下的寶藏。”曹督公冷冷一笑,“任韶揚算什麼,賈廷這等蠢貨又算什麼?”
“就算魁首神技,也不過是小道!”
他目光凝視面前侍從:“記住,誰敢打擾本督公取寶藏,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是!”
就在這時,崖下有一人一馬獨行而出,疾馳向龍門。
“督公,逆賊周淮安已至!”
曹少欽雙眸神光乍現,已然將崖下週淮安面貌看的清清楚楚,就連他細微的表情也都看的明白。
“放箭,逼走位!”
“是!”侍從低聲應和,隨即從懷裡掏出鳴鏑,奮力吹起。
“唳~!”
聲音悠揚高聳,驚得崖下週淮安面色大變。
只見高崖兩側瞬間湧出數十黑袍人,個個都是神情悍猛,舉起鐵胎弓,崩地一射,登時飛箭如雨,尖嘯著飛來。
周淮安見狀,縱聲長喝,就地一滾,閃身在一塊凸出的岩石後。
只聽馬嘶聲起,箭雨殺到之際,那棗紅馬已然被紮成了刺蝟。
就在此時,又是幾十支箭從兩側射來,射得石頭都砰砰直響,石屑亂飛,周淮安拼命縮成一團,萬幸沒有再中箭。
終於趁著黑袍大漢換箭的一剎那間隙,周淮安從身後揹簍裡抽出一把鐵傘,蓬的一聲,陡然張開。
一人一傘頂著漫天箭矢,如披風斬浪,盪開了無數穿刺而來的飛箭,直向龍門衝去,氣勢如虹,勇力不凡。
可衝出數十丈,猛地箭雨一停,周淮安陡覺天地一靜,心中不安之下,抬眼望去。
卻見十丈之外,一高大的白髮人正負手卓立。
曹少欽!他什麼時候來的?周淮安眼眸微微一縮,渾身肌肉緊繃,心裡一沉。
曹督公雙眸神光暴漲,好似秋水出匣,口中話語卻是閒閒道:“周淮安,人生的路你已經走到頭了。”
此話一出,頓時一股掀天揭地的殺氣撲面而來,讓周淮安面色瞬間大變。
“這,這個閹狗的功夫,怎麼比起京城時強這麼多?”
“你看!”
曹少欽微微一笑,戟指蒼天,柔和卻又霸氣道:“你的死兆星,在閃耀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