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將下來,將“三十二相”使過一遍,再使一遍,大金剛神力在體內已呈“自給自足,不假外求”迴圈之態。
一股一股純正浩大之氣自丹田匯入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滿足喜悅油然而生。
過不多時,任韶揚覺著氣力有枯竭之感,可他卻並沒有停下,反而暗暗道:“是時候了!”
心神下沉,上丹田運轉“舍心式”,頓時本心活潑,一股昂揚之氣散發出來。
舍心式異力流轉,自百會貫玉枕而下,經大椎分兩股入肩井,終匯膻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七聲!任韶揚只覺眉心、喉間、掌心、足心、臍下五處一震。
各自化作“照空竅”,“化聲竅”,“感物竅”,“踏虛竅”,“歸藏竅”。
每竅大開,汨汨不斷地感知天地氣機。
任韶揚只覺此時的心境萬分奇妙,既非熱火一團,也非冷酷無情,靜如止水,穩如磐石。
“空”!心中響起一道金石般的聲響。
但覺顱頂百匯似乎洞開,九天之炁灌頂而下,眼前光明大漲,一片白茫茫。
體力、精力去而復來。
就在下一瞬間,任韶揚陡覺身周鬼嘯連連,冰火交織。
身體敏感無比,精神似乎墜入無邊魔境。
忽然空虛痛苦、忽然喜樂歡暢、忽然暴戾頹喪,種種情緒交織在心,如冰火交替,又似黃連蜜餞一起吃,箇中滋味,除了局中自己,天下無第二人可以感同身受。
原本這等魔境折磨,卻是修行“大金剛神力”的必經之途。
過了,天高任鳥飛;不過,一生修行作廢!《滄海》原著中,魚和尚的關門弟子不能,就是墮入魔境,在日本化身“天神宗”。作惡多端,無人可制。
若非魚和尚捨命相拼,恐怕主角陸漸早就魂歸冥冥了。
而今,任韶揚經歷的,比之當年不能所經歷的一切更甚!他以下丹田流轉“大金剛神力”,上丹田修行“舍心式”,二者並行,內脩金剛法,外開七竅門。
整個人好似心神出竅,體會罡風魔境,猶如赤身裸體立於萬仞高空。
其危險程度,若是外魔能說話,都得給他豎大拇指,感嘆一句:“吾輩楷模!”
只是,“魁首神技”當真不同凡響。
任韶揚此刻儘管面色猙獰,體內生滅越來越快,苦樂的轉換也越來越頻。
可不知怎麼的,一點靈覺堅如磐石不動。
兩個力量彼此轉換之間。
上下丹田,舍心式異力和大金剛神力開始自發自動,交匯河流,不再受自己控制,自行轉化為一股奇力。
源源不斷的自體內生成,來來去去,自成迴圈。
當真應了“舍心式”那句:“體象合一,則虛而靈,靈而化,化而空,空而舍心,神感遂通。”
陡然間,任韶揚猛地一拳擊出。
“淵”地一聲,一股煌煌大力現在虛空。
任韶揚只覺一切痛苦空虛、喜樂滿足從體內抽離,整顆心子都澄淨無比,神魂也似遊離而出。
半響後,他緩緩睜眼,身子一動,揮拳而出,拳法質樸剛直,卻呈“大直若屈,大巧若拙”之感。
使得正是花生大士傳下的“一神拳”!卻見他舉手投足,早已不拘於“三十二身相”,身法自然生變,挪移翻騰,怪譎突兀。
任韶揚打了幾遍,微微一笑,徹底放開心神,不想不思,只以“舍心”御力。
“雕龍爪”、“大梵幡”接連使出,隨圓就方,每每於不可能處出拳揮爪,不可名狀。
只聽隱隱有“轟隆”聲自其體內傳來,漸漸聲如龍吟,蓋壓風嘯。
倏然,風聲一斂,任韶揚神氣忽變清冷,原本大開大合的招式也起了變化。
只見他右手輕飄飄一指點出,“嗤”地一聲,一股極薄極細的指勁射出,將兩丈之外桌上明燭燈芯分做兩半。
又因勁力鋒銳細薄,那燈芯竟然沒有散開,依舊合一在燒。
任韶揚目光閃亮,招式又是一變,拳作山傾,袖作水繞,剛柔並濟,襟山帶水。
兩丈之外,燭火隨著勁力搖曳不定,風大則斜,風小則直。可無論拳風是大是小,那燭火每每就要滅卻不滅。
如此勁力掌控,終於到了隨心所欲,心未至而意先至的境界,謂之:
一神合相!剛剛使的兩套功夫,便是鎮魔六絕中的:“千鈞一髮禪”和“須彌狂禪”。
任韶揚只覺整個人當真煥然一新,體內奇力鼓盪,無以宣洩。
當即縱身鑽出窗外,在大風大雨中狂奔幾里,邊跑邊縱聲長嘯,嘯聲欣喜若狂,周遭風聲鬼嘯都被壓了下去。
任韶揚奔跑、長嘯已久,卻依舊覺得體內奇力無窮,終於在狂風暴雨中停住了腳步。
他心中激盪,壯志蓬勃,隱然有搬開心中巨石之感。
思及昂揚之處,叉腰朗聲笑了起來。
如此笑聲震天動地,直入天上漫卷雲雨中。
這一笑,才是真正笑出來個“外聖內王,懸火延起,炳如日星光明洞徹”的金剛傳人來!——任韶揚新襖弄髒第二天。
任潑皮以袖掩面,不敢面對怒火中燒的紅袖。
“好,好哇!”小叫花恨得牙癢癢,“老孃我縫了這麼多天的襖子,你就穿了一天!”
“吶!”
她伸出雙手,只見青蔥一般的指頭上,點點紅色針點赫然。
“瘸子,禍害成這樣,你對得起我嗎?!”
“任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門口處,穆人清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臉心疼,“紅袖姑娘為了給你縫衣服,手都傷成這樣,你怎麼敢這麼不知好歹?”
“死猴子”任韶揚在牙縫裡飄出幾個字,“你挑事兒啊?”
“哼!”穆人清大步走進來,坐在定安旁邊,“我為公道而來。”
他看了看定安,問道:“黎兄,你也這麼認為吧?”
定安一呆。
看了眼兇狠盯著自己的任韶揚。
又看了看唬著臉的小叫花。
最終“呵呵”撓頭憨笑。
紅袖繼續叫道:“昨天你幹甚去了?”
穆人清也繼續幫腔:“對啊,你是不是故意出去,弄溼了衣服?”
任韶揚笑道:“出去踩踩點,發現了些端倪。”
定安和紅袖面色一變,穆人清也發現氣氛變化,不自覺的收斂了笑容。
紅袖問道:“什麼發現?”
任韶揚道:“前天逃跑的血刀門惡僧,死在了十里外。”
定安皺眉道:“被風暴吹死的?”
穆人清咳嗽一聲,說道:“未必,只怕是被人所殺!”
任韶揚笑道:“說的對。”
穆人清眉飛色舞:“屍體創口什麼樣?”
任韶揚道:“兩僧當頭中劍,一劍分作四片。”
“太嶽劍法!”
穆人清騰地站起身來,大聲道:“這一招叫‘雲開霧散’,旨在凌空旋身借力,當頭劈下!”
任韶揚點了點頭:“好招式,好劍法。”
“當然好劍法!”穆人清緩緩坐下,一臉不可置信,“沒想到曹少欽竟能練到這般極境!”
定安嚥了口口水:“也就是說,東廠的人就在附近,隨時要攻過來?”
“不是隨時攻過來!”
突然,邱莫言清朗的聲音傳來,只見她站在門口,持著劍,一臉的嚴肅。
“只怕他們已經來了!”
“不可能!”穆人清一臉不可置信,“外面風暴如此厲害,他們怎麼來的?”
“其實.”任韶揚舉起手,指了指窗外,“風剛剛停了。”
穆人清呆了呆:“壞了~!”
話未落音,就聽馬嘶聲,叫喊聲伴隨狂風在牆外傳來,緊接著“崩崩崩崩”弓弩開絃聲。
嗖嗖嗖嗖箭矢激射的破空聲,不絕於耳!東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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