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絕力道大半震在大雄寶殿上方,這座大殿不堪重負,在搖搖欲墜中傳出巨響,轟然倒塌。
周奕拔劍斬斷飄帶,離火劍氣將英偉男子的水帶蒸成氣霧,他望著那團氣霧融進漫天煙塵之中,又將煙塵蕩得如樓梯一般層層迭迭。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真是神奇。
他身形下墜,聽到耳旁風聲大響,運轉驚雲神遊,一腳在空中踩出迴旋之力,騰空挪位,避開了人雜之地。
這大殿內部兇險萬分,他一點也不想多待。
僵局被打破,大戰又起。
忽然,外邊喊殺聲大作,像是一下亂了起來。
正待鑽出煙塵出去查探,突有一道銳利劍芒朝他襲來。
想也不想,回身對著塌陷的大雄寶殿一劍斬落。
離火劍氣帶著一層灼浪將煙霧斷開,像是江水斷流,忽然從中間露出一條幹涸之地。
一名著黑衣的女子露出身形,她側身避開劍氣,不依不饒,一劍襲來。
周奕舉劍相鬥,這才發現她劍法無定,能勾動精神,劍氣更為特殊,竟能轉向!
看不透她的無定之劍,縱然周奕出劍更快,也難以防範。
連斗數十招,劍劍相碰,頓感吃力。
這時不敢全鬥技藝,便將輕功展開,滑如游魚,在閃轉騰挪中出劍纏鬥。
外邊動靜越來越大,兩城大軍像是也參與進來。
周奕心中難靜,一邊與她拼鬥一邊挪移身位,終於來到大殿之外。
這時,陳常恭與松隱子趕到。
二人還未出劍,黑衣女子見他們人多,果斷盪開周奕長劍,後撤避退。
白眉老道與松隱子追劍而上。
見他倆窮追不捨,周奕曉得那女人劍法了得,擔心他們吃大虧,趕緊跟上。
隆興寺外,喊殺聲震響。
倘若真是兩軍相鬥,亂陣之中,誰來了也阻止不了。
周奕把心一橫,選擇相信楊鎮與單雄信,他後邁一步,卻搶先追上女劍客。
她劍法功力皆是江湖頂尖,輕功卻不及周奕。
不足五十丈,便被周奕追上。
此人和善母一般,不擅群戰。
她被周奕拖住,面對道門三大高手劍氣成網,立馬落入下風。
一人擋三劍,二十七八招後,腰間多出一道劍傷。
周奕正要追近,側方勁風襲來!三人各出劍氣,斬將過去,然而這勁風來勢兇猛,卻只是虛招,一碰到他們的劍氣,立刻崩散。
這時聽到善母大喝:“走!”
那黑衣女子抓住空檔,與善母形成掎角之勢,朝順陽城西側猛退。
周奕微打出手勢,示意兩位朋友不要再追。
在善母身後,轟隆聲響徹不絕。
三大聖僧、祝玉妍、邪王、大尊、周老嘆正亂鬥在一處。
聽到周老嘆大喊:
“大尊,速把智經借我一觀!”
“既是智經,就該由本宗主這等智慧之人來參悟。”
那英偉大漢哈哈一笑:“那就得看周宗主的本事了。”
石之軒將不貪扔給了大尊,許開山擋住邪極宗四大高手一擊,立刻遁走。
石之軒吸引了三大聖僧與陰後的注意力。
此時沒了不貪和尚這個累贅,他幻魔身法全開。
天下間能勝他的人有,可能殺他的人,休想找到。
聖僧陰後不願放棄,追著石之軒而去“方才那女子是誰?”
松隱子望著善母與黑衣女人的背影,面露疑惑。
不知從哪冒出如此強絕的人物。
陳常恭道:“她的劍法與善母的逍遙拆相似,都有禍亂精神之力,自然來自大明尊教。”
“嗯。”
周奕已猜到對方身份:“應該是五類魔中的毒水辛娜婭,她是五類魔第一高手,和五明子中的妙空明子一樣,得了大尊真傳。”
陳常恭與松隱子正回味這一訊息。
而周奕則是在思索。
大明尊教正與陰癸派聯盟,怎又與邪王合作搶奪不貪和尚?神思幾轉,三人朝著隆興寺前的亂局衝去。
木道人、計荀計守,淨念禪院兩大金剛以及佛門高手,不知什麼原因,正在與那些棺宮真魔大戰。
內河北側,楊鎮與單雄信帶人衝殺。
兩人衝陣在前,朱粲的隊伍登時散亂,被破了一個大口子。
朱粲軍陣很是古怪,前後脫節。
身披金色鎧甲的朱粲正收攏身邊兵將,回身朝城北遁走,將那些脫節之人全部捨棄。
詭異的是那些人竟全不怕死,也沒有因為被捨棄而喪失鬥志。
看他們的狀態,與南陽城那夥被絞滅的馬幫很像。
南陽郡城這邊的軍陣是幫眾湊起來的,若在野外騎馬對沖,不見得能多厲害。
但在城內鬥殺,亂打亂鬥,那是強項。
見楊鎮與單雄信指揮若定,周奕便全身心對戰棺宮高手。
不貪和尚這個燙手山芋轉移到石之軒手中,三大聖僧與陰後都追殺而去,邪極宗幾人裝模作樣追殺大尊,很快便返回隆興寺。
周老嘆扛起那口硃紅色大棺,心中多有感悟。
“走——!”
金環真一聲令下,棺宮高手全數撤退。
周奕將第六具真魔屍體放下,又電閃而出,搶在師妃暄落劍之前擊殺她身邊的真魔。
旁人不曉得實情,多半要以為他在關心聖女。
師妃暄靜立在他身旁,微微側目看向遠處。
那邊,正有一雙閃爍著不滿與幽怨的眼眸。
對於聖女與妖女的目光,周奕恍若未覺。
只因他在人群中看到一記回眸。
周老嘆扛著硃紅色大棺,在空中點躍,越過人群瞬間,回頭看向周奕所處之地。
眼中兩團鬼火散開,露出充滿戰意的銳利目光。
“師弟,你又想與他鬥?”
金環真宮裙襬動,面帶謹慎:“此人功力可不在你之下。”
“不,他的功力決計沒我高。”
周老嘆一邊奔向城北一邊說:
“但是,那玄門真氣卻精純到連我的真魔煞氣也比不了,由此可見,真魔煞氣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我倒是覺得他有些古怪。”
丁大帝露出沉思之色。
尤鳥倦道:
“看南陽城的樣子,果然不想起戰事,希望能守住這份默契。”
“朱粲那個蠢貨,他新招來的人,竟摻了這麼多大明尊教的教眾,今天若是南陽那邊受了挑撥,準要爆發大戰。”
“我對他一點也不放心,還是把老方叫回來,甄別一下。”
周老嘆點了點頭:“我們先回棺宮看看那人再說.”
……
冠軍城的人退走順陽,一刻不停。
南陽郡城這邊,並沒有乘勝追擊,只是在順陽打掃戰場。
隆興寺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修復不如重建。
不過在冠軍城旁邊,也沒有哪個僧人有這麼大膽子。
單雄信帶人收斂屍體,寺廟的事先不管。
楊鎮將混亂情況說了一遍,原來是朱粲陣中突然衝出大批人手殺向內河北岸,郡城這邊高手一動,把棺宮的人也驚動了。
雙方這才大戰。
朱粲那邊有邪極宗幾人授意,楊鎮與單雄信很清楚周奕的心思。
故而在這樣的亂局下依然保持克制,沒有全軍衝陣拼殺。
兩城相鬥,只會便宜旁人。
只從今日出現的高手來瞧,便知曉南陽的水有多深。
周奕猜到是大明尊教搞的鬼,此時也不去細究。
大戰一場,消耗得厲害。
在這順陽一點安全感沒有,留下千人處理後事,其餘人返回郡城。
到了城門附近,有不少武林人偷偷注視。
這些人多數是來城內打探南陽郡最新訊息的,可能各大勢力都有。
之前聖地攻打棺宮就夠駭人的了,此番更是瞧見了一場常人一輩子都難遇上的巔峰大戰!涉及到的武學宗師,就有十多位。
其中,更是有著諸多聞名天下的傳說人物!因此,那些落在周奕身上的目光,少不了幾分敬畏之色。
在江湖上闖蕩,還是要靠拳頭說話。
這位觀主先是與棺宮主人大戰三百回合,應對恐怖魔煞,竟不分勝敗,接著又捲入勁氣亂流之中。
連三大聖僧,魔門八大高手首座都下場了。
這樣的大戰,可想而知有多麼兇險。
偌大的隆興寺,在這一戰之後,成為了歷史。
一眾江湖人也只是遠觀,並沒有湊近。
感受到這些視線,周奕也沒在意。
與大隊人馬一齊回南陽時,已是冥色四合。
周奕離了隊伍,直回南陽幫東側小院。
阿茹依娜見他氣息稍顯急促,不由朝他身上打量。
“我沒受傷,只是要調息。”
話罷,直接回到自己房中打坐。
能威脅到他的高手,此時距離南陽遠得很,外邊有表妹守著,周奕便安心運功。
這一次,他見識到了天魔大法完全展開後的力場。
甚至在陰後收縮力場時,也洞悉到“玉石俱焚”這同歸於盡的招法奧秘。
邪王的不死印法,更是奇妙。
生氣、死氣轉換,不必回氣,不懼圍攻。
還能借力挪移,利用陰後限制他身法的天魔力場化走眾人勁力。
也要多虧了他這一法門。
在混亂的真勁中,周奕不僅對天魔大法多有體會,也深切感受到了三大聖僧的佛學禪功。
短短時間,武學見聞便有著飛速增長。
他練功日短,這一領域正是他的不足之處。
至陽大竅中,還有不少魔氣可以煉化。
周奕並不著急。
與這些功力相比,他更在意那些寶貴的心得體會。
尤其是邪王的不死印法。
但凡他氣息稍滯,早就在眾人圍攻下身死了。
周奕的回氣速度也非常快,可那並無技巧,天然具備。
顯然不及邪王的奇妙法門。
這一晚上,他連飯也沒吃,一邊回氣,一邊思索。
接連七天過去,周奕把這次大戰前後理了一通。
諸般感悟,瀰漫在心間。
本打算再花些時間煉化魔煞,卻又被南陽城中的事牽絆了。
不過,魔煞在至陽大竅中,也不怕它長翅膀飛走。
隆興寺大戰後第八日。
南陽幫內,周奕正與楊大龍頭、範乃堂等人坐在一起。
大家的表情,要比之前輕鬆不少。
“天師,三位聖僧已經回返香嚴寺。”
“不貪帶回來了嗎?”
楊鎮搖頭:“沒聽說帶人回來。不知他們下一步會是什麼打算,還要不要繼續攻打冠軍城。”
他又露出為難之色:
“倘若他們下定決心,要我們出兵配合,該怎麼拒絕?”
周奕思忖道:“我估計他們要為石之軒之事頭疼,短期內應該沒心思。”
“不過.這也說不定。”
“今天他們才回來,我暫不去打擾,明日我去探探口風。”
楊鎮點了點頭,又與範乃堂說起城內情況。
隆興寺一戰之後,若各大勢力消停下來,南陽郡便能安穩一段時日。
與此同時。
冠軍城內,朱粲也在幾位宗主的要求下加強防守、穩固城內局勢。
而棺宮中,周老嘆正掀開一副棺材。
蓋子開啟一點動靜也沒有,朝裡面一瞧,人不見了。
按照常理來說,有裘千博這類人出現,周老嘆應該會大怒。
可週老宗主見到這副空棺,非但不怒,反而帶著詭異笑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從襄陽順漢水往下,便是漢南。
日暮時分,一個透著文人氣質,兩鬢霜白的中年正站在漢水西畔。
一個黑衣青年從遠處跑來,躬身立在他身旁。
“事情可辦成了?”
“師父。”
那青年誠惶誠恐:“棺宮防守太過嚴密,徒兒一直沒找到機會潛入,請師父責罰。”
他把頭埋得更低了。
石之軒看了他一眼,並未計較,擺手讓他退下。
他目眺悠悠漢水,不知想些什麼。
楊虛彥躬身告退,等他轉過身來。
臉上的惶恐之色,已是消失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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