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喝罷,旋即動身。
天魁派六人加上週奕,七人取道賒旗之西,正對南陽郡城方向。
若是出了賒旗西城,等於一腳跨入南陽邊界。
雖說還是淮安郡地帶,可早就是南陽郡的形狀了。
城內亦見喪葬門店,正開門做生意。
周奕便生疑惑:“羽兄不圖城中出黑鋪館方便,為何選中貧道?”
“這任老太爺生前是家師朋友,寧願不找,也敷衍不得。”
應羽指了指後邊路過的那家掛著白幡的喪葬鋪子,“尋他們買棺材、當哭婆還算湊合,若論專一法事,那便是旱鴨子下不了水。”
“我們剛從淮安回來,本想請一個通曉陰陽之道的異人,無奈他已返回巴蜀。”
“哦?是何方異人?”
呂無暇接話:“他來自巴蜀合一派,是通天神姥的門人。”
說到“通天神姥”四字,天魁派幾人臉露正色,此姥溝通陰陽的本事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
周奕大抵明白了。
別瞧他這一身市井打扮有些落魄,但從太平道場出來的,氣質上大大加分。
旁人就是想學那個味,也難得自然。
這些大派門人眼力不差,能瞧個幾分虛實。
應羽又道:“其實我們請易道長同行,還有兩個原因。”
“願聞其詳。”
應羽清了清喉嚨,“這任老太爺武功不俗,更與道門有些淵源,不知易道長可聽說過一個叫‘王纂’的道門中人?”
六名天魁派的人都笑著瞧來。
這人不算有名,料想小道長是不知道的。
周奕隨意地應了一聲,“是隱居馬跡山的那位吧,據說西晉末年,天下擾攘,饑饉癘疫交作,而王纂憫民苦難,常以陰功救物,得《太上洞淵神咒經》,後流傳於世。”
天魁門人笑容漸收。
這.怎麼好像比師父講的還要清楚?應羽點頭,繼續道:“這是我們請易道長的第一個原因。”
“這第二個原因.”
應羽話剛出口,呂無暇朝前方一座大宅示意:“到了。”
周奕順勢一瞧。
看到朱漆大門,半啟半闔。
門環系以慘白麻布,正隨風輕搖。
“這第二個原因,聽說任老太爺是練功走火入魔而死,含著一口怨氣,普通出黑的半桶水不僅消不得,興許還會衝撞。”
應羽說話時,一陣陰風吹來,周奕手中的陰陽旗幡翻轉亂晃。
幾人不由縮了縮脖子。
這時來到任家大門前,只見門口兩尊威風凌凌的石獅子也綁著孝面布,似感哀傷,垂首斂威。
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三步並兩步迎出來招呼。
他先看向天魁派幾人,自然都是認識的。
再看向大師兄應羽身旁。
見一名年輕俊朗的道長如松而立,手執陰陽旗幡,揹負桃木,腰懸八卦破邪鏡。
市井氣息中,流露幾分世外之風。
任家家主任景福知曉天魁派去淮安郡尋異人去了,想來就是這位。
應羽不多解釋,只道:“這位是易道長。”
“見過易道長。”任景福上前禮敬。
周奕作道揖還禮。
“勞煩諸位,請。”
任景福上前帶路,半闔的大門盡數開啟,這是在迎貴客。
大門兩側站著二三十條氣勢不俗的漢子,全作短打勁裝。
“請!”
他們齊聲相請,周奕撫著八卦鏡,與應羽等人一道進入。
任家果然是大戶,這宅子不比陽堌的曹府差。
往裡進了一連的天井小院,這時穿過迴廊,方見一間大院坐落在靈堂正前。
白色幔帳如瀑布般從高大靈棚垂下。
靈棚正中,豎放著一口紅漆棺材,上搭層層素白綢緞。
棺前供桌,羅列珍饈美饌,只是燭光搖曳,佳餚皆失色澤,了無生氣。
一旁的香爐之中,檀煙正嫋嫋升騰。又見棺材前放一瓦盆,親友弔唁燒紙,任家正有幾名小輩,一身素白,跪在棺木旁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