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她衣著,竟是一身赤色宮裙。
那衣飾透著陰森而壓抑的貴氣,恍若前朝冷宮妃嬪破棺復生,攜著腐朽的華美,失去生氣,在江湖上踽踽獨行。
周奕背脊生寒。
倘若夜色降下,此時的感受,便和當日在亂墳崗看到大帝出棺時相像。
這位逆改歲月不成的女人,步伐詭異。
一路踩過田埂窪地,那雙繡鞋,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走路更是半分聲響也聽不見。
魔門老怪.!
幾乎在一瞬間判斷出來人身份。
他佯作不知,仍扛著鋤頭向白河蹣跚。
但是就在他方才打量的那一眼中,宮裝女子目光已如附骨之疽黏上身來。
但見裙裾翻湧如墨,繡鞋踏出繁複足影。
陰風乍起時,那抹幽影由遠及近,已飄至周奕身側。
“小郎君~~~”
魅音蝕骨!霎時間,腦海中幻化數名薄紗女子,婀娜翩躚,繞身起舞。
這正是先天精微真氣融匯竅中煉神帶來的詭譎手段。
魔門魅功幻術!
此人功力,不遜色於大帝。
周奕放棄了突襲出手的想法。
這魅功雖厲害,不過——
於他竟似無礙。
心禪不滅!
三池大師的老臉乍現靈臺,眾妖嬈頃刻化作森森白骨。
一堆骷髏跳舞,只有骨感,何談美感?周奕佯作中招,面上浮出淫笑,痴態畢露地望向宮裙美人。
“小郎君,此間道觀在何處?”
“便在這山上。”
“觀中有幾位道長修行?”
“唯有一老道,前些日子云遊滎陽,臨行將那破觀託與鄉農,自言三五年不得歸。”
宮裙女人黛眉微蹙,冷眸掃向臥龍崗。
她又復睨周奕青春面容,眼中閃爍著幾多豔羨之色。
中了她的獨門魅術,無論是否習武,斷無虛言可能。
口中輕吐兩個聽不清的音節,接著哼了一聲,廣袖翻卷間已飄然遠遁。
周奕假作暈眩,鋤頭哐當墜地。
跟著扶著自己腦袋,像是蹲了許久一下站起來那種感覺,整個人踉踉蹌蹌摔跌在地上。
宮裝女子餘光掠過,徑自消逝在阡陌盡頭。
等了好一會,周奕方起身撣塵,又扛著鋤頭,渾若無事地續往白河。
良久,他才看向宮裙女人消失的方向。
反覆覆盤方才應對,不由微微點頭。
“言行當無紕漏,否則這老怪不可能轉身便走。”
“魔門精於魅功幻術者眾,不知這是哪一支。”
觀其裝束,周奕更傾向於是邪極宗一脈。
難道是丁大帝的師妹?一個戴通天冠,一個身著宮裙。
這些邪帝身邊的人,自以為沾了帝氣,行事迥異常人。
轉念思及南陽異狀。
多半就是她了。
應該是在練道心種魔大法,這才有可能盯上道門中人。
不過,很難想通這老怪的練功路數。
而且邪帝幾位徒弟應該是數十年不出世才對。
上次入了大帝的墳窩,算是自己找上去的,這還好解釋。
當下再看這位的行動,絕不是退隱狀態。
駐立白河之畔,周奕沒心思去欣賞那山水相依的好風光。
諸多事態,似乎已經偏離他記憶中的方向。
此刻唯有一個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