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就深明此理,人無所謂能幹不能幹,聰明才智本來就差不多,富貴貧賤,全看自己是否能抓住機會。”“當年,我也是這般想的。”
“但還是成了一場空”
周奕不由多看了這落魄書生一眼,本以為他是那種無病呻吟之人,沒想到,竟真的是胸有山嶽。
若真有大才,卻隱沒市井,那賺到道場,也是不錯的。
“劉先生當下在做什麼營生?”
他不由打聽起來。
中年人道:“教幾個孩童讀書識字,不值一提。”
隔著越來越沉的夜色,周奕看向中年人與中年人偶爾看向周奕的眼神,竟有幾分相似。
各藏有一個“賺”字。
兩人就著上蔡李斯的話題,聊得更多了。
不過,終於是有了分歧的地方。
那便是李斯臨刑前對一道受刑的兒子所說的話:“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意思是‘兒啊,我想和你帶上大黃,一起回老家打野兔,可惜沒機會了!’
中年人道,“李斯心中充滿悲慼,他位極人臣,最終沒能逃過這樣的命運,因為自己的命運還是把握在別人手中,生死只在別人的隻言片語之間。”
“這是一種傷感,直到死前才明白的傷感。”
周奕卻搖頭:“他追逐權勢,到後來被權勢吞沒,一切都成泡影。這一刻,他應該是累了。”
“如果再來一次,也許他會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兩人解讀到兩個極端。
中年人卻一點也不反駁,反而順著周奕的意思笑道:“周少俠是對的。”
他自嘲起來:“我就是你口中那破碎的泡影,現在是個教書匠。”
這時駕著牛車一拐,到了他所說的慈溪澗茶棚。
暮色四合,茶棚裡邊的火光非常耀目。
裡面又傳來零零碎碎的說話聲。
周奕很謹慎,沒到茶棚處便靜心細聽。
都是一些江湖人在扯東扯西,還有碰杯喝酒的聲音。
這亂糟糟的樣子,反倒叫人安心。
此處茶棚相當古怪,竟然搭在一個山澗上,他目力夠好,藉著一點微光看到了溝壑,有水流衝擊的淤灘痕跡。
不過現在只有一條細小的溪流。
倘若在此開茶鋪,正好去溪流取水。
也就難怪之前的店主選在這麼一個地方了。
劉姓中年將黃牛拴好,跟著便朝茶棚裡面走,四周有泥巴牆,還搭著茅草棚子,圍出一個挺大的院落。
院中置一堆篝火,十幾條大柴燒得正旺。
柴有些溼,發出噼啪之聲。
不知誰人烤得山雞,散發陣陣香氣,旁邊還有幾個鐵壺燒著水,嘟嘟冒泡。
二人進來時,那些江湖人看了他們一眼就移開目光。
沒多在意。
周奕簡單一掃,竟有幾十人在此過夜。
這些人看上去雖然正常,他卻留了心眼。
朝四周瞧瞧看看,找準退路。
“周少俠,這邊。”
劉姓中年人找到一個靠裡邊,又不怎麼起眼的位置。
他還拽來一把茅草鋪在地上,院中還有篝火取暖,二人在此將就一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周奕朝茅草上一坐,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環視四周,並未察覺異樣。
那些江湖人說話口音不一樣,不是來自一個地方的。
彼此之前留著間隙,互相防範。
劉姓中年貼到他身邊,又細心給他添了一點茅草。
周奕眼睛微微瞪大。
他的目光穿過篝火,看到了牽著黃牛的繩子。
那頭牛,被拴在了門外。
牛角上,還掛著半卷殘書。
周奕揉了揉了眼眶,不經意間溫聲說道:“在下週觀潮,還不知劉兄叫什麼?”
中年人笑道,“不值一提。”
“某家叫劉智遠.”
……
的寶貴月票與推薦票~!('-'*ゞ
週一,發早點,明日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