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府。
這裡是長江上游的末端,也是經湖北入川的必經之路。
就在距離府城外不遠一處,清軍剛剛經歷一場大敗,可戰官兵近乎全軍覆滅,宜昌鎮總兵曾攀桂、宜昌府守備王吉鼎、鶴峰營防苗把總吳尚賢全部戰死。
宜昌知府王冶山站在城頭,看到陸續往城下逃亡回來的亂兵、青壯,已經面色蒼白。
同樣全程目睹了官軍戰敗的宜昌同知,當場破口大罵道:“蠢貨……蠢貨啊!曾攀桂、王吉鼎之流,全都是庸人蠢材,統統可殺,該殺啊!”
下面的宜昌府眾官員,也是個個口誅筆伐。
“曾總兵何至於此,這可是五百精銳啊!居然能被寥寥數百反賊殺到大潰?”
“早說不能主動出擊了,這下好了,白蓮教反賊這一場大勝,若是順勢進攻府城,那我等該如何是好?”
“府臺大人,趕快拿個主意吧!?”
“……”
聽著耳旁周圍眾官嘰嘰喳喳、慌亂嘈雜,王冶山深吸口氣,當下大聲怒喝道。
“夠了,都別吵了!”
知府大人發話,眾官瞬間閉嘴,但目光依舊惶惶,等待知府大人拿主意。
拿主意?他能拿什麼主意?王冶山面無表情,心底早已快要涼透了,城外這全軍覆滅的一千清軍,都是他們當初緊趕慢趕湊出來的。
宜昌不如荊州,既不是經理前線軍需的重鎮,也不是九省通衢之地,更沒有旗人巡撫坐鎮,還沒滿城加三百滿洲兵,滿打滿算能用的可戰之兵,就只有已戰死的宜昌鎮總兵麾下親兵五十人,加鶴峰營防苗兵一百多人。
再在城中各大戶湊了三百餘人的青壯民夫,他只是宜昌府知府,不是湖北巡撫,手下也沒滿洲兵可供驅使,面對那些大戶自然底氣沒荊州那麼足。
要籌措錢糧,各大戶都不願意給,一個長陽縣的小小反賊而已,關他們宜昌府什麼事?
宜昌府有高大堅利的城牆,還怕一個縣城的小小反賊,除非長陽縣反賊立刻兵臨城下,就算兵臨城下了,估摸著這些大戶還得推三阻四。
王冶山甚至不敢逼迫,因為他還要為了自己的仕途考慮,這麼多大戶豪族,誰曉得誰家在朝野沒幾個沾親帶故的。
惠齡是旗人巡撫,還是蒙古重臣,他肯定不怕朝野裡的漢官,大清的漢官在旗人大臣眼裡,不過就是連奴才都算不上的狗東西。
可王冶山同為漢官,那就不一樣了,他得為自己仕途考慮。
那就只能和稀泥,各家象徵性給點錢糧、出幾個人,那這任務就算完成了。
宜昌府上下官員也都清楚,無非互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小縣裡的愚夫愚婦,幾乎都夠不上反賊的級別,出五百人去剿賊已經綽綽有餘。
可誰能想到,這反賊不按套路出牌啊!
就在一個月前。
宜昌府出動五百官兵前往長陽縣剿賊,可盤踞長陽縣的張正謨卻反其道而行之,果斷將一片廢墟的長陽縣城拋下,丟給了身後來襲的清軍。
接著宛如流寇,在山裡繞了一大圈子後,擺出架勢要去攻打宜昌府城。
這可就嚇壞了宜昌府的王冶山,也嚇壞了出兵剿賊的曾攀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