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鼎下令放箭,箭雨咻咻咻落下。一個揹著沙包的漢賊軍官,運氣很差,剛好被一支流矢射中肩膀,連扛著的沙包都撐不住,掉在地上。
那些舉著門板的漢賊民夫,彷彿一下子出了什麼大事,連忙衝上來把門板往那軍官身上架,又有幾個民夫匆忙拖著這軍官往後撤退。
劉鼎頓時眼前一亮,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漢賊民夫士氣,為何那麼旺盛的秘密?
城外,漢軍大營。
陳有年鐵青著臉罵罵咧咧:“我說許先生,你是虎啊?還是怎麼的?民兵們往前衝是去填河的,你沒事揹著沙包衝上去幹嘛,還衝在第一排,你這是吃飽了撐的想害咱啊!你們這些文教官先生,但凡在咱老陳手下死一個,大王怕不是要把咱罵的狗血淋頭。”
剛被民兵們救下來的文教官許涪,聽聞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不是他被噴的啞口無言,而是他的嘴裡叼著木棍,旁邊的軍醫正在給他消毒拔箭。
一聲悶哼,箭拔了,軍醫連忙大蒜素和開水煮沸過的衛生布,給他包紮好了胳膊。
許涪這才吐了木棍,滿臉虛弱道:“陳將軍教訓的是,這次確實是許某不小心了,衝的太快,跑出了門板的保護範圍,這才讓流矢射中,還累的民兵兄弟費力救咱。”
陳有年只是看著粗獷,又不是真的粗鄙武夫,瞬間聽出了話外音:“不是,許先生,您老這是還打算衝?大王不是下過命令了嗎?您老放過咱好不好,別這麼搞了呀!”
許涪聞言有些歉意,但還是堅定道:“許某作為軍中文教官,本就有以身作則的義務。若是都讓民兵往前衝,那我等文教官還有何意義,還如何宣教士卒百姓?”
說完,又話鋒一轉:“至於大王的命令,大王說的只是文教官不能再帶頭衝鋒,但沒說我等文教官不能一起衝鋒。”
好傢伙,強詞奪理,給陳有年都聽傻了。
他很想安排幾個士卒,把這些文教官全部集中看管起來,不讓他們到處亂跑,可問題他沒那麼大權力啊!文教官可是漢軍的靈魂,這是漢王改革軍制,設立文教官時親口說的,同時也代表了文教官在漢軍裡的超然地位。
文教官確實無權干涉主將指揮作戰,但主將也不能限制文教官自由,真敢軟禁關押文教官的將領,一律視同謀反。
就連文教官不幸戰死,那武將也得跟漢王上奏解釋,解釋文教官居於軍隊大後方,到底是怎麼在大軍還在的情況下,自己先一步戰死的?
可以說,陳有年目前唯一能幹的事情,就是跟文教官們罵架,這頂多算是關係不好,口頭矛盾。
陳有年無奈道:“許先生,你們可以跟著民夫上,但務必要躲到門板下面,不能衝在最前,否則我也只能通電把這事報給大王了。”
第三天的攻城很快過去,劉鼎看著外面已經被填平大半的護城河,沉默無言。
張誠基確實沒有干擾劉鼎的指揮,還在盡力為劉鼎排程錢糧,可這貨時不時就會派人上來詢問,守城戰局如何了?劉鼎神色閃爍,誆騙回答:“告知撫帥,漢賊銳氣漸失,今夜末將會調支精銳,出城夜襲漢賊大營,不求擊破漢賊,但也使其如芒在背,不得安睡!”
劉鼎確實說幹就幹,當晚就親點一支精銳,全是這三天敢於守城放箭的鄉勇弓手,又擇出健壯者三百人作為夜襲營。
到了後半夜,天色昏暗,伸手不見五指。
劉鼎帶著三百人的夜襲鄉勇,全部口銜枚,手牽繩,亦步亦趨往漢軍大營緩慢靠近。
三百人夜襲,註定不會有太大戰果。
劉鼎這麼幹,真就是他說的要讓漢軍不得安寧,同時也是想來一場聲勢較大的小勝,來提振軍心士氣,好堅守更久一點。
三天的守城戰打下來,已經把劉鼎信心打沒了。
再不搞點大動靜出來,臨江府城遲早要被漢軍攻克。
劉鼎率領夜襲營,才剛摸到漢軍大營外圍,不過百米處。
“噹噹噹!”
“偽清殺來了!偽清殺來了!”
不好,被發現了!劉鼎反應很快,第一時間起身,吐掉嘴裡的木棍,喊道:“快撤!撤回去!”
劉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暴露的,只能匆忙下令全軍撤退,可這是出城夜襲,出來容易,撤回去就難了。
清軍夜襲營的鄉勇,聽到劉鼎的軍令,還以為前面有漢軍埋伏,當場嚇到魂飛魄散。
劉鼎都來不及阻攔,這幫鄉勇便四散奔逃。
今晚的夜色本就昏暗,清軍為了夜襲成功,還沒有點起火把,純靠摸黑前進。
這下跑起來,真就是軍心大亂!劉鼎顧不上其他,只能倉促聚攏身周士卒,勉強判斷了方向後,趁亂逃回臨江府城。
漢軍雖然及時出兵追擊,但清軍跑的太亂,無意間倒是掩護了劉鼎成功逃跑。
等劉鼎逃回城中,心裡沒有半點喜意。
他是逃回來了,可出城的三百夜襲營,卻是幾乎全栽在外面了。
三百多人出城,回來者十不存一!
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劉鼎的計劃完全泡湯,他也知道了就算夜晚,漢賊也能看見他們。
這仗不用打了,因為完全沒法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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