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依然重新易容之後連夜策馬趕回了席夜國,就連愁歌她也未曾告知,如此,尹天逸更是不知道,當他發現莫依然已不在王府之時,心中的惱怒險些將他的理智燃盡,她再一次離開了他的身邊!他雙手緊握成拳,即刻命人前去尋她。
莫依然將整整半個月的路程縮成了僅僅十天的路程,披星戴月地從雪霽王朝趕到了席夜國,夜城外那間破敗的屋子裡,從她離開的那天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她和她的父親還有妹妹在這裡住了三年。
他們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親情,可是最後他們卻因她而死。而害死他們的人,她一度以為是尹天逸,可是……現在……
她重新回到這裡,想要重新找到證據。那天大雨滂沱,從細密的雨珠中她只是憑著對方的身形以及頭上的簪子便認定那人是尹天逸,如此想來,當初自己被傷心以及恨意矇蔽了理智,且太過沖動。
只是如果那個人是尹天逸,她可以毫無畏懼的去復仇,可是如果真的不是他,那……這麼多年她的恨與痛應該如何擱淺?她的五指緊緊地攥著,直到指甲陷進肉裡也不自知。
當時的恨與痛是現在想來依舊那麼清晰,這麼多年,支撐她活下來的便是那刻骨銘心的恨與痛了,還有當時的浮夢生死蠱以及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燃情毒,她如此活著,且活得這麼辛苦,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與尹天逸同歸於盡,然而……現在呢?
她走過荒蕪了的院子,這麼多年來,不曾來過的曾經,一幕一幕撞入她的瞳孔中,透過後門走近後山,那一天大雨滂沱,她揹著父親,努力地奔跑在這條泥濘的小路上,可也在這條泥濘的小路上,她丟失了在這個時空裡得到的親情。
腳步是沉重的,因為長期的奔波勞累,她的素白衣衫上已經有了點點泥土,亦如昔日她進入煞魂門時衣服上帶著的點點血跡。
如今這裡已經人去樓空,她一直走到懸崖邊上,妹妹的屍骨早已消失不見,她就站在懸崖邊上,望著底下的萬丈深淵,當日她是帶著多麼濃烈的恨意從這裡跳下去的啊……
現在想起來,仍然刺痛著心扉,她的臉色雖然平靜,但是一閃一閃的睫毛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痛意。
六年前,她說:“尹天逸,終有一天,我會讓你血債血償!”
而那個男孩在離開之時對她說的卻是:“莫依然,本王走了以後,可能有一天還會想起你。”
那個時候的他如同現在一樣,依舊不會表達感情,但是她卻可以感受得到他的在乎,以前不知道聽誰說過,如果喜歡一個人,隨便你怎麼對他,他都能感受得到你的喜歡,哪怕你打他罵他也好。
她不知道尹天逸是否喜歡她,但是她卻能感受得到他的在乎,所以……
可是閉上眼睛,她又怎麼能接受?
她可以接受繼母為了家族財產將她害死,但是她又如何能夠接受因為自己的疏忽而為家人引來了殺身之禍,之後的六年裡恨入骨髓的卻不是她該很之人?!
身體裡的空氣仿似被抽空了,她捂住疼痛的胸口,肩膀不斷抽搐著,就連頭也開始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上的痛苦才慢慢地緩和了些,卻不防身後有人道:“七弟妹?”來人的聲色裡掩飾不住虛弱,可又在那虛弱裡聽出了一絲溫柔。
莫依然回眸,撞入瞳孔的便是一身深青色錦緞長袍的男子,瘦弱的肩骨彷彿風一吹便會倒下,可他那張瘦弱俊朗的臉分明寫著剛毅,而他的身後則跟著一個小廝,和上次在客棧裡見到的小廝是同一個人。
“碧凌王爺怎麼會在這裡?”她皺了皺眉,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個地方遇見碧凌王爺尹無籌。
“七弟妹應該知道本王素來體弱多病,宮中的御醫說本王適合多出來走走,這一走便走到了席夜國,都說席夜國風光無限好,本王只是隨意逛逛,不曾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七弟妹。”尹無籌眸中含了一抹溫和的笑,似乎每次見他都是虛弱中帶了一抹溫和,這讓莫依然緊繃痛苦的神經不禁緩解了許多。
“倒是七弟妹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他細細地打量著她,素白的衣衫已經沾了點點泥土,就連發絲也有些許凌亂,心中不禁疑惑頓生。
其實他已經站在這裡觀察了她很久,只是她沒有發現,看著她那張沉痛的臉,他就只是站在一邊等著她發現自己,畢竟他並不想太過突兀以至於驚嚇到了她,也許也是因為覺得她應該是有心事,他不便去打擾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