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風清,蠟燈正紅。
嶽子儀和瓏夜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桌子上簡單的擺著幾碟酒菜。
比起李如乾那豪奢的夜宴來,瓏夜這桌可以說得上簡樸。
嶽子儀心事重重地開口道:“殿下,那開團連的摺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經送到了南書房。”
瓏夜淡淡點頭,“那很好啊,想必不久之後,安西李氏就要開始募兵了。”
嶽子儀著急了,“殿下,這團練可開不得啊,這不是您說過的話嗎?難道您忘了?”
“當然沒忘。”瓏夜說,“我的意思是,這團練一事,不能在我的手裡開,也不能在安西之外的地方開,可沒說,不能開啊。”
嶽子儀有些糊塗了,“請恕屬臣愚鈍,殿下的意思是?”
瓏夜端起酒杯來,輕輕抿了一口,反問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你把摺子裡的準開團練,改成準開安西團練?”
嶽子儀似懂非懂,“自然是因為安西匪患嚴重,所以才要開安西的團練。”
“那如果安西的盜匪,跑到了其他地方去呢?”
嶽子儀不說話了,倒不是他想明白了,而是他更糊塗了。
“那要是按照您的意思,難道之後還要放開其他地方的團練?”
瓏夜擺了擺手,說:“不是我的意思,我如今已經不是內廷首輔了,這得看現任首輔的意思。”
嶽子儀想了想,說:“以李如乾那自私跋扈的性格,想來不會管其他地方的死活,只要他們李家沒事就行了。”
“那你覺得,其他世家會願意麼?”瓏夜繼續問道。
嶽子儀想也不想,“自然不會。”
瓏夜沒再解釋,只是微微一笑,說:“這便是了。”
嶽子儀略一思索,這才恍然大悟。
“殿下的意思是說,到時李如乾的作為自然會引起其他世家的不滿,他們李家也會被群起而攻之?”
瓏夜說:“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沒有,那有沒有也就無所謂了,但如果只有你有了,別人就會想,那憑什麼我不能有?”
“可是,”嶽子儀皺起了眉頭,“如果李如乾想明白了這一層,准許其他地方也開團練呢?”
瓏夜淡淡一笑,信心十足地說:“放心,即便他想到這一層,南書房那邊也不會用璽的。”
嶽子儀悚然一驚。
他身為內廷次輔,自然十分清楚南書房的崛起。
自從蘇煜凰搬到南書房理政後,上書房批好的摺子都被送去了南書房,起初嶽子儀還不以為意,只當是蘇煜凰換了個地方辦公而已。
但漸漸地,嶽子儀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一是有時候即便蘇煜凰不在,南書房的那些太監也能代為用璽。
第二點就嚴重得多了,有些時候,內廷批覆的摺子,會被南書房送回來,要求重新批覆,否則就不給用璽。
批覆好的奏摺只有用璽後才能外放朝廷施行,不用璽的奏摺就是一張廢紙。
這麼一來二去的,嶽子儀驚訝地發現,南書房的那些太監雖然對他們還是恭恭敬敬的,但實際上卻已經騎到他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