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華拿起毛筆來,伸手去蘸墨汁,卻發現硯臺裡面已經沒有墨汁了。
他剛想說些什麼,旁邊就有一雙手遞上來一個裝滿墨汁的硯臺。
王文華微微一愣,朝旁邊看去。
只見遞上硯臺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太監,長得人高馬大的,此刻低眉順眼,十分恭謹。
“有些眼力。”王文華笑了一聲,“之前咱家在南書房沒見過你呢。”
中年太監老實回答道:“回公公的話,原來的陳公公告老還鄉了,小人是前日才進來的。”
王文華沾滿了墨汁,隨口問道:“哦,是麼。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太監說:“小人名叫張忠良。”
“張忠良?”王文華呵呵一笑,“這個名字不錯,那你是忠良麼?”
張忠良表現得更加恭順了,“公公說小人是忠良,那小人就是忠良。”
王文華聽了這個諂媚的回答,不由會心一笑,卻也沒說什麼,繼續改起面前的奏摺來。
一份奏摺改完,王文華剛伸手要去拿玉璽,就見張忠良已經雙手把玉璽遞過來了。
接下來,王文華逐漸發現,這個叫張忠良的小太監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不論他是要拿筆,還是要喝水,只要一抬手,張忠良就會立馬遞上相應的物件。
王文華自己也是伺候人的,平心而論,他自己也難以做到像王文華這麼機靈,這麼會伺候人。
好容易改完了奏摺,王文華對張忠良也有了些興趣,便跟他閒聊起來。
“張忠良,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張忠良說:“約莫三十多歲了。”
“三十多歲。”王文華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我看你也是個手腳勤快的,怎麼混到這個歲數,還是個長隨呢?”
張忠良說:“小人自然是肯下力氣的,只是這運氣不好,時至今日也無人提拔賞識,只能混口飯吃。”
王文華呵呵一笑,說:“怎的,咱家聽你的意思,是想要咱家提拔你麼?”
張忠良立馬跪下磕頭道:“公公若是肯提拔,小人,那自是小人三生修來的福分。”
王文華眉毛一挑,“那要是咱家不提拔你呢?”
張忠良絲毫不慌,嘻嘻笑道:“公公若是不提拔咱,也只能說明咱福分不夠,還得為公公您盡心盡力才是。”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聽得王文華微微點頭。
王文華意有所指地說道:“你可知道,這宮裡有多少太監?這其中,又有多少人想求一個進身之階而不能?”
張忠良低頭略一思索,抬頭笑道:“小人明白。”
“你明白?”王文華斜睨了他一眼。
“明白。”張忠良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裡摸出一個小包來,雙手捧著,遞到了王文華面前。
“這是?”王文華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問道。
張忠良恭聲道:“這是小人家傳的寶貝,倒也值些銀兩,只是跟在小人身邊無用,今日獻給公公,也算是得遇明主了。”
這番話,既是在說手中的寶貝,也是在說自己。
王文華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伸手翻開了那東西上包著的麻布,不禁眼前一亮。
那是一枚黃金鑄造的貔貅,約莫大拇手指大小,入手沉甸甸的,顯然是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