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的手掌,把木頭棍的一端揩了揩,然後交到我的手中。
“拄著它,路上小心。記住,一定要好好活著。便是下九流,也要活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樣!”
我默默地點點頭,拄著這根柺杖,緩慢的往後門拖行。
忽而,馬小山在我的背後,重重的喚了一下我的名字。
“施現!”
我緩慢的轉過身去。
只見馬小山已然老淚縱橫。
“你,你當真不願意叫我一聲師傅?”
他的語氣顫顫微微,神情裡滿是期待。
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我是如此的猶豫不決,就像一個孬種。我命硬,只怕連累他嘞。可是我卻不曉得該如何解釋。
馬小山還是掃興的向我揮揮手。
“好,我懂了!你走吧。”
我艱難的拖著一條殘腿,一步一步,準備離開這個義莊,離開這個村落,離開這個生我養我的上西村。
我漸漸拖行到義莊後門。
就在我推開大門,馬上就要離開之際。
我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熱流湧上心頭。
我瘋狂的轉過身,衝著義莊大堂裡面的馬小山,扯著脖子大聲喊道。
“師——傅!”
馬小山聽到了我的這一聲呼叫,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他身體僵硬,彷彿一尊銅鑄的雕塑。
良久,只見他眼含熱淚的哈哈大笑。
“好,好!我馬小山有徒弟了,百年之後,身歸黃土。再也不怕沒人燒紙上墳。”
馬小山滿臉欣慰的衝我點著頭。
“走吧!”
他大手一揮,然後背過身去,不再看我。
我默默地低著頭,剛要往前行進。突然聽見,義莊的大門外,充斥了成百上千數不清的腳步聲。
有村民說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整個村子都找遍了,那個殺人犯一定藏在義莊嘞!”
“今天必須得把這個殺人犯繩之以法。”
“對,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誰要是攔著咱們處置殺人犯,就把他一併處死嘍!”
不好,我沒有想到這麼快。那一群愚昧的烏合之眾就趕到了這裡。
我頓時急得手忙腳亂,想要趕緊拔開腿往外跑。可是我竟忽略了自己是一個殘廢。
我剛邁起右腿,跨過後門的那道門檻兒。左腿卻忘了拖行,我左腿的腳尖兒絆在了門檻上,連帶著整個身體向前傾斜,摔了一個重重的狗吃屎。
完了,這回我逃不脫了!
剛剛萌發的一絲新生的希望,頃刻之間被這群趕來的烏合之眾擊的粉碎。
我趴在地面上,艱難的想要站起來。
那邊,義莊的殘破木門已然被人推開。
朱福順和上西村的村民,一個個被方才的那場風雨吹的狼狽不堪。可是,他們眼神之中的怒氣變得更甚。
這群人,方一進門,就看見揹著手掌,穿的衣先得體,站在義莊大堂內的馬小山。
以及,那個被眾人的腳步聲嚇到走不穩路,艱難在門檻處爬行的我。
馬二伯站在朱福順的身邊,一副邀功的語氣。
“村長,怎麼樣!我就說吧,這個野種一定就藏在義莊!”
其餘的村民也站在朱福順的身後,他們義憤填膺,舉著鋤頭,農具高聲吶喊。
“窩藏殺人重犯,當屬同罪!馬小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村規!”
馬小山直面這群烏合之眾,氣定神閒地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