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是你救了我?”
馬小山仰起頭,看著我虛弱的面龐。
“醒了?醒了好,我幫你收拾點東西,趕緊逃吧。”
我無奈的搖搖頭,淚水順著眼角不爭氣的落下,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
“不,我不逃了!讓他們殺了我吧。”
我將頭一歪,眼神裡滿是絕望。
“老馬,我爹死了,娘也死了。我全家人都死了,我也不願再苟活在這世上。”
馬小山皺著眉頭,斜撇了我一眼,狠狠的斥責我。
“你以為死了就是有能耐?我告訴你,死,是這世上最容易的事兒。
死了以後呢?你要生生世世都揹負著殺父弒母的罵名嗎?”
馬小山越說越氣,可手上仍舊不停止的,在給我身上的各個傷口塗藥。
他悉心的勸導我。
“小子!想想你慘死的爹孃和奶奶。你難道不是殺害他們的真兇?
你難道不想搞清楚,究竟是誰將你全家滅門?”
馬小山一字一句,彷彿是往我的心窩處塗毒。
“你爹孃,你那些死去的家人們。他們如果在天有靈的話,看到你現在這副厭世的樣子,該是多麼的傷心!”
我的爹孃早就停止了呼吸,三魂不再,七魄難留,餘下的,只有三具殘破的屍體。他們又怎會為我感到傷心?
只不過,我爹一生軟弱無能,娘苟延殘喘的活在人世,奶奶也向來與人為善。到底是為什麼?究竟是誰?竟會如此殘忍的屠殺他們。
用那鋒利的剁骨鋼刀,一刀一刀狠狠的剁在他們的身上。
積攢了幾天的情緒,終於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
我的心如刀絞,兩眼瞪著義莊破損的房梁,‘哇呀’一聲,嚎啕大哭出來。
馬小山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我,再次無奈的搖搖頭。
“唉!孩子,聽我的話,趕緊逃吧!逃到深山外,逃到縣城裡面去。
有朝一日,等你學得一身的本事。再回到上西村,找出殺害你們全家的兇手。為你慘死的爹,娘,奶奶報仇。”
我止不住的大聲啜泣,肩膀跟著一聳一聳。鼻涕和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放肆的流淌。
我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吵嚷。
“學的一身本事,說的容易,可是我現在已然是個殘廢。”
我清楚地知曉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或許我的軀幹上全部都是一些輕微的皮肉傷,只要等待時日加以調養,身上的傷口大致都可以癒合。
可是,我的左腿。就是當日晚上那猝不及防的一棒。我都已經聽見,我左腿骨頭‘咯吱,咯吱’的碎響。
我的左腿再也不能走路,一個身上只餘下一口氣兒的跛子,我該如何逃走?又能夠逃到哪裡去?
“殘廢又怎麼了?”
馬小山見我這幅心如死灰的鬼樣子,渾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
“五弊三缺,你不過只佔其一。你再瞧瞧我呢?”
五弊是指鰥,寡,孤,獨,殘。三缺乃是錢,命,權。
年老無妻即為‘鰥’,年弱喪夫即為‘寡’,年幼喪父即為‘孤’,年邁無子即為‘獨’,四肢不全即為‘殘’。
只見老馬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鰥,寡,孤,獨,殘。我五弊具佔。既沒錢,又沒權。周身上下,只餘下這賤命一條。並且……!”
馬小山忽然一頓,眼神裡略帶失意,他並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馬小山,他亦不是土生土長的上西村人士。
馬小山是在十幾年前莫名出現在上西村。形單影隻,孤身一人,上無父母,下無妻女。
不過,他隨身揣著幾百塊的毛票票呢!來到上西村的第一件事,便是買房置地。
馬小山對自己的過往絕口不提,只說自己是個老絕戶,天生地養,無親無故,想尋一處僻靜的地方過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