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嚴七崖同時抬頭,只見是張宏嵊,杜聿明還有幾日不見的欒平安。
喚我的人是張宏嵊,我太熟悉他的聲音,那低沉,溫柔又有些暗啞的嗓音,早就如同被刀鑿斧刻般的,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嚴七崖見到張大哥等人,屁股上如同安了彈簧,“嗖”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大聲大氣,畢恭畢敬的向他們三人點頭問安。
“新入門弟子嚴七崖見過張堂主。
新入門弟子嚴七崖見過杜副堂主。
新入門弟子嚴七崖見過……呃,見過前輩!”
嚴七崖並不認得欒平安,可是能夠在張宏嵊身邊同入同出,一起吃飯的,混的最差也該是個掌門眼前的半紅人。
嚴七崖這小子最精通人情世故,只要是對他有利的人,他總是能將水端平,一個都不得罪。
張宏嵊輕輕拍了拍嚴七崖的肩膀。
“吃飯時間,沒那麼多的規矩,坐!”
嚴七崖只好聽命坐下,他將自己的腰被拔的直直,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口笨重的大座鐘。
張宏嵊卻不再理睬他,只是抻著頭,溫柔的對我說道。
“施現,杜副堂主說你伏虎拳練的不得不大好,等會兒吃完午飯,就不要回房休息了!直接去西角園裡找我們,我單獨再給你上一節課。”
我臉上燦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急忙一口便應下。
“好的嘞!”
張宏嵊衝我和嚴七崖點點頭,示意我們繼續吃。
這三人轉身便走,只聽見杜聿明用他那掩蓋不住的破鑼嗓子,滿口的跟張宏嵊在抱怨。
“你耽誤我午休的時間,以後可得補給我!說好了,這個月輪職敲鐘你替我去!”
我知道,張宏嵊定是許諾給了杜聿明什麼。要不然,杜聿明視我如累贅,如破爛水溝裡的臭魚爛蝦。一個月之後,有的人魚躍龍門,而有的人便是泥鰍現身。
我是杜聿明最早認定的一條泥鰍,他又怎麼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的時間白白浪費在我的身上?
其實想都不用想,定是張宏嵊恩威並施給我爭取到這個午間補課的機會,我想,我定要多加努力,萬萬再不能辜負張大哥對我的期待。
只是,我總是會無緣無故地高估自己,我終於又丟人了!
我急匆匆的吃完午飯,一個人頂著烈日偷偷來到西角園。
張宏嵊,杜聿明和欒平安三人早就已經在園子中等我。
尤其是杜聿明,他連午飯都沒有吃完,嘴巴里塞得滿滿,腮幫子鼓的像吹氣兒的金魚。一齜牙,牙縫裡都是綠綠的菜葉子,還是麻賴賴的豆腐渣。
見到我瘸著腿向他們走來,杜聿明高仰頭,扯起喉嚨,將口中的一大口食物咕咚嚥下。
張宏嵊命令道。
“開始吧!施現,你先打一套伏虎拳我看看。”
然後我便按著順序。
無思無慮,全身放鬆,兩眼平視前方。
關公理須,上左步再上右步,兩腳距離與肩同寬,兩手心相對,從兩側如理須狀,掌根向下沉壓,壓至與腰平,氣沉腳底,要有關公之威武氣勢。裹肘,向左前方擰身裹肘,左手握拳收於腰側。十字披紅,右腳略向右後撤半步,同時左拳變掌,邊擰邊翻至掌心向上向口收回,如摟物狀;同時左腳收回並於右腳內側,右掌心朝前,動作不停。
緊接著便是再裹肘,猴兒爬杆,寸左步右掌撩陰,鷂子入林,立虎形,懶龍臥道,上步左炮拳,三盤落地,拘馬鞭。
直到第十四式仙人脫衣,我向左擰身,兩掌貼身,如脫衣服,屁股用力,向下蹲沉。
然後,跟今日上午的情形一模一樣,只要我雙腿開始下蹲,我的下盤必然不穩,左腿搖搖晃晃,右腳抖動不停。
緊接著,便是身體重心整個後移,然後不出意外的向下倒去。
還好欒平安眼疾手快,他伸出胳膊,扯著我的衣領,直接用單手把我拽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