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未寒一聽面色大變,二話沒有說衝了出去,百墨緊隨其後,追出門就已然不見遲未寒的身影。
“怎麼回事?”百墨厲聲質問碧玉,碧玉氣喘吁吁,臉上不知道是汗水淚水還是雨水,見百墨利劍一般的目光她內疚得快要哭出來:“姑娘貪玩上了橋,沒想,上去之後沒多久橋就塌了。”
“那你還跑回來?”百墨臉色更陰沉。
碧玉一哆嗦:“奴婢不識水性,青墨已經下去救人了。”
話語間已經哽咽。
“護不好就回王府,換人來守。”百墨冷冷說完一躍而起不見了蹤影。
碧玉腳一軟癱在雨地上“姑娘,你可要好好的。”
遲未寒腳下如燕,點地而起,他平日不太用輕功,輕功太過急促太耗內力,今日卻顧不了那麼多了。
大雨滂沱傾巢而出,遲未寒在大雨中狂奔,還未到河邊就聽見哭聲喊聲一片,他心裡一痛乾脆一躍而起,顧不得狂風逆風飛了起來,河裡的人幾乎都是男人,有些早已從水裡出來,在岸邊瑟瑟發抖,但河裡已有人淹死浮在水面之上,水裡可見的人影幾乎沒有。
遲未寒盤算著碧玉跑回青山寺的時間,最快也要一柱香加上自己返回河邊的時間,閱筱已經凶多吉少。
但他想也沒有想便一躍到水下,大雨打在水面上冒著泡,水中冰涼,遲未寒在水下搜尋著,夜黑水急他看不清什麼,但也不甘心就是如此。
憑著感覺他往深水的地方拼命游去,自己胸腔裡的空氣已然耗盡,他拼著最後一口氣返回水面深吸一口氣又扎進水裡。
不管水下有沒有她,是活著還是死了,都不能把她留在這。
百墨來到水邊,穎都的官兵已經驅趕著上岸的人群,不管是受驚的還是看熱鬧的人都漸漸散去,之前熱鬧的街道瞬間變得冷清,只能聽到大雨嘩啦啦的聲音。
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的燈籠被被大雨澆滅,有些被狂風捲走,有些被吹得只剩骨架,一片蕭瑟。
河裡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了遲未寒,青墨站在岸邊神情黯淡,他努力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見到閱筱的影子。
大雨依舊傾盆,忽然而來的大雨加速了河流的流速,河水變得湍急而危險,遲未寒一遍遍的潛入河底四處搜尋,他的力氣差不多就要耗盡,但他依然一次次的重複著下水。
百墨冷眼看著他,沉默不語。
他從未想過閱筱就會這樣死去,從他第一天看到她那次開始,她便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她舉止言談怪異,行為出格,就像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他想起那日在懸崖邊她對他說的話,就像是從天外來的仙女,她迎著風微笑著說“我不是這兒的人,我想回家。”
這樣的她就像是永遠遊離在生死之外的人,神秘卻又有著不諳世事的天真,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她會去哪。
就是從那天開始,她相信早就不是那個小宮女,他從來不懼怕鬼神,但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相信她就是天外而來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說死去就死去。
他的內心一直都存留著希望。
青墨看著一遍遍潛下水的遲未寒心情難受,他既心疼這樣的遲未寒又內疚自己為何沒有及時救上閱筱。
遲未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的動作越來越遲緩,青墨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衝上去抱著遲未寒:“大人!大人!河水太急了,夫人恐怕……”
遲未寒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青墨永遠都忘記不了他的眼神,絕望又破碎,就像是一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
青墨的心一顫,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絕望的大人,他跟隨遲未寒五年,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才十五歲,剛剛才被收編到大理寺做了一名兵卒,小小年紀佔著在梅山學了一點武功就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挑釁打架總有他的份,遲未寒來的那天他冷眼掃了一眼大理寺的隊伍,第一個就把他點了出來,一招便把他打趴下了,隨後幾年遲未寒多次救他於水火,對於大人他只有崇拜,除了崇拜就是敬佩,從此成了他最鐵的臂膀。
五年來,遲未寒帶著他走過滅門冤案的血地,走過貪官的門檻,進過刑部大門,五年來也算是出生入死,不論何種險境,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遲未寒。
眼中的冰冷變成了絕望,他的眼裡有很深的傷痛和焦急。
他的嘴唇變成了白色,毫無人色,這樣冰冷刺骨的的水,就算是在夏日,下去這麼多次人的精力也會耗盡,何況這樣的寒冬臘月。
青墨半句話沒有說完看見遲未寒的眼神他又縮了回去:“夫人說不定順水已經被人救了,大人應該迎著水流的方向去找找看。”
遲未寒看著滾滾的河水,掙脫開青墨的手又紮了下去。
“遲大人也算是用情太深。不過都說遲未寒少年老成又計謀深遠,他隨從的話明明有道理為何不聽。”陰柔至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百墨回頭見是花落夢:“你怎麼來了?”
“王妃回羿都你卻沒有回去,我想可是有什麼事便過來看看。”花落夢也看著奔騰的河水。
“關心則亂。”百墨回答了他的問題:“上一次這個丫頭在樹林迷了路,他一路尋去連最基本的腳印追蹤都忘了,這一次也一樣,越在乎的人遇到危險越不能自持,這次也一樣。”
花落夢沉默了一會兒,紙傘被大雨打得嘩嘩做響,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丫頭……不會那麼容易死吧。”花落夢問。
“不會。”百墨毫不猶豫道。
“我終於知道你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話?”
“你說她比沉如雁更合適。這個丫頭天性活潑不受拘束,如同野林中的百合,越是幽谷生長越是幽香,比溫房裡的花朵更吸引人,如果是原來是沉如雁也許他們就會一輩子相濡以沫相敬如賓下去,那她留在遲家的意義就失去了,得到了遲未寒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如同把棋子困在了敵方的陣營。現在這個丫頭牢牢抓住了遲未寒的心,你總說以後會知道你要幹什麼,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現在遲未寒變成了你可控的人,百墨還是之前那個百墨,虧我還以為你對那個丫頭動心了,看來是我沒有你想得遠。”
百墨默默聽著看著,他的眼裡波瀾翻動。
“現在他被皇上撤了大理寺少卿,沒有實權,你該行動了。”
“他也沒有吃虧啊,本王也從刑部出來了,皇上是鐵了心要趕我回蕃地,不僅如此,瑞兒也留在宮裡,若我不走他們也未必會罷休,現在遲未寒是失了一招,但皇后還在,本王要的是拉整個遲家下水,讓皇后和遲疆失去主動權才行。”
“你可有計劃?”
“等找到那個丫頭在說吧。”百墨眸子裡的擔憂更甚,對身後隨從道:“派所有人馬沿水流尋找遲夫人,不管如何一律上報。”
身後隨從領命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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