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後撤一里!”竇建德下意識的大吼,早就被火炮嚇慌了神的竇軍中軍聽到旨意如蒙大赦,趕緊簇擁著竇建德的御輦和帥旗向後方撤退,竇建德身邊的儀仗隊和鼓鑼隊也趕緊跟上。
陳喪良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聲令下後,一千多名報****將士整齊高喊‘竇建德已死’,聽到這整齊吶喊聲,又回頭看到竇建德的帥旗確實在向後方撤退,正在與王伏寶激戰的竇軍前軍頓時崩潰,從上到下都是爭相回逃,王伏寶乘機全力追殺,成功完成陳喪良交代的開路任務。見此情景,陳喪良大喜過望,立即大吼道:“全軍前進,淌過汜水!”
命令傳達,兩萬多隋軍將士一起小跑前進,在基本保證隊形的情況下淌過汜水,而陳喪良也沒等步兵全部過河,馬上就拔刀,指住前方大吼道:“發旗號,擂戰鼓!全軍衝鋒!目標,竇建德首級!”
旗號揮動,虎牢關東門上的戰鼓全部瘋狂擂響,隋軍的總攻衝鋒也就此展開,陳喪良率領報國軍衝在最前面,秦瓊率領輕騎兵居後跟上,然後是四路並進的隋軍步兵,人加步馬加鞭,吶喊著如同一支巨大的箭頭,飛速插向正在撤退中的竇建德中軍。
兩翼的竇軍步兵左右殺來,試圖攻擊隋軍兩翼阻止隋軍衝鋒,居前開路的王伏寶軍則一分為二,左右迎向敵人,以少擊多為騎兵爭取衝鋒時間。一千多報****將士吼叫如雷,馬不停蹄全速衝鋒,迅速戳進敗逃中的竇軍前軍潰軍內部,砍殺著直衝而過,留下滿地的屍體,然後又筆直砸進正在慌忙後撤中的竇軍中軍陣中,竇軍中軍慌忙密集隊形攔截,卻根本來不之不及,報國軍騎兵奔襲如風,再次直接扎進竇軍中軍內部。
彷彿八年前那場雨戰的再現,昏天黑地中,陳喪良所能看到的,除了身邊左右的白色披風外,就只有漫天的沙土煙塵,還有遠處那面高聳的竇字大旗,被木蘭和報國軍將士嚴密保護,陳喪良手裡的馬刀也根本沒有沾血的機會,所以陳喪良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拍馬去追竇建德的帥旗,還有不停的嚎叫吼叫,“殺!殺!殺了竇建德這個匹夫!結束這個該死的亂世!”
最為精良的防護給了報國軍重騎最為強大的防禦力,又累又渴又餓體力下降的竇軍將士根本砍不開報****騎兵的明光鎧和馬鎧,在武裝到了牙齒的報****將士面前純粹就是一群待宰羔羊,無法列陣,沒有長盾和刀槍的嫻熟配合,竇軍將士也根本擋不住報國軍騎兵的衝鋒鐵蹄,報國軍鐵騎在敵陣之中不斷前進,不斷衝向竇建德的帥旗所在,一點一點的努力拉近與竇建德的距離。
與此同時,隋軍火炮還在不斷開炮,不斷轟擊尚未參戰的竇軍兩翼佇列,秦瓊率領的隋軍騎兵也一直緊追在報****隊伍的背後,不斷開啟空間,掩護報****的兩翼,再然後是四路並進的隋軍步兵主力,衝鋒的腳步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一往無前的可怕氣勢也讓竇軍士卒暗暗心顫。
竇建德也在努力穩定中軍,妄圖穩住陣腳再發起反擊,然而後面的報國軍騎兵卻象一群白色的餓狼一樣,始終盯住他的帥旗不放,一直在廝殺著他的中軍前進,根本就不給他喘息和調整的機會。別無選擇之下,竇建德只能是放聲大吼,“擂鼓!全軍反衝鋒!先纏住賊軍再說!”
已經所剩不多的竇軍戰鼓在後撤中敲響,聽到這鼓聲,兩翼和後方的竇軍隊伍也發起了衝鋒,從前方和兩翼一起衝向隋軍諸路。竇建德這麼做,固然會因為隊形混亂的緣故而增加傷亡,也再沒有徹底打敗東征隋軍的機會,但是至少可以纏住東征隋軍,為竇建德自己贏得脫身機會。然而……
然而很可惜,竇建德嚴重高估了他的軍心士氣和士卒戰鬥力,也嚴重低估了隋軍將士把他幹掉的決心,受命反衝鋒的竇軍將士體力下降,軍心不振,衝鋒前進間速度遠遠不夠,養足了體力的隋軍各路將士卻是士氣如虹,紅著眼睛只是拼命向前,那怕敵人已經衝到身旁也是一邊交戰一邊前進,尉遲敬德和羅士信等隋軍猛將更是在衝鋒中身先士卒,揮舞馬槊劈砸掃掄,兇猛得如同地獄惡鬼,殺得竇軍將士是心驚膽戰,紛紛左右躲閃,無人敢當其鋒。
竇建德這麼做還有一個危險後果,那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軍隊一旦崩潰,馬上就會無法收拾,再也無法凝整合軍和有效指揮,在集團衝鋒的隋軍將士再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而很不幸的是,竇軍的局面正在向著這個危險方向飛速發展…………
新的爆炸聲在竇軍中軍中響起,習慣在最後關頭以火藥瓶開路的報****將士大量投出火藥瓶,爆炸間竇軍中軍將士東倒西歪,隊形更加混亂,報****將士乘機發力加快衝鋒,砍殺著敵人大步前進,居前開路的郭峰和陳祠二將如同兩條下山猛虎,刀砍棍砸殺得竇軍士卒鬼哭狼嚎,如同割麥子一樣的在他們面前不斷躺倒。而這時候,報****的精忠報國大旗和陳喪良那面張牙舞爪的唐王大旗,距離竇建德的帥旗已經不到五十步。
沒辦法了,明知道這時候帶頭逃命只會讓自軍大敗,士卒傷亡慘重到無法再慘重,但是為了自己的寶貴天子龍命,竇建德還是咬牙跳下了御輦,騎上御馬拍馬而逃,中軍將士趕緊跟上,並且在沒有了御輦、儀仗和鑼鼓號角等物的羈絆下,還逃得飛快。然而看到中軍敗退後,竇軍也迅速的全軍崩潰,將領士兵無一不是撒腿東逃,逃得一個比一個快,哭聲喊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快跑啊!我們輸了!我們輸了!”
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刻終於到來,健步如飛的隋軍將士只需要揮舞刀槍,就可以輕鬆砍殺已經自行放棄抵抗的竇軍士兵,刀劈斧剁砍瓜切菜,想怎麼殺敵就怎麼殺敵,然而隋軍將士這次最大的勝利果實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會導致這個殘酷亂世長期持續下去的竇建德本人,所以不管是報****、騎兵還是步兵,全都只追擊向一個方向,那就是竇建德的帥旗所在!
潰敗逃亡間,竇建德軍狼狽逃到了自軍大營門前,但隋軍隨即跟進,瘋狂砍殺著驅使竇軍敗兵前進,慌不擇路的竇軍敗兵在大營門前自行踐踏,推搡爭奪入營道路,被踩成肉泥的屍體迅速鋪滿營門道路,屍體、活人和傷兵很快填平護營壕溝,竇軍敗卒踏著屍體前進,撞翻鹿角推翻拒馬,把柵欄踐踏成木屑狀態,高聳的營門箭樓也在竇軍士卒的推擠下轟然倒地,砸進密集人群中,濺起滿天血花。
隋軍實在追得太緊,根本就不給竇軍敗軍半點喘氣的機會,在逃生慾望的驅使下,竇軍敗逃士卒又扯倒了無數營帳,掀翻了無數的輜重糧車,更直接衝潰了留守營地的竇軍後軍,繼而又扔下了龐大營地,踩著自家人的屍體亡命東逃,哭著喊著衝向牛渚口碼頭。
竇建德的帥旗早已被放棄,但是因為竇建德身上的金盔金甲和他的中軍侍衛衣甲太過鮮明顯眼的緣故,經驗豐富的報****將士一直都在追著他不放,從營地一直把他追擊到了牛渚口碼頭。碼頭上的竇軍敗兵早已是人山人海,士卒爭搶上船,當場壓沉了無數小型船隻,掉進黃河的竇軍士卒在水中掙扎呼救,悽慘的叫喊聲讓人不忍聽聞。
竇軍將士根本就沒有過河機會,心狠手辣的陳喪良對此早有準備,當年通濟渠上的小水賊何二已經帶著隋軍戰船衝到了牛渚口碼頭附近,雖說隋軍黃河戰船全是由民船改造而成,戰鬥力遠不及正規水師——可他孃的竇軍渡船連武裝都沒有!多少會打一些水戰的何二一邊指揮隋軍將士放出火箭,點燃竇軍渡船船帆,一邊指揮水性嫻熟的隋軍將士下水鑿船,以撞角猛撞滿載敗兵而遲緩難行的竇軍渡船,肆意屠殺竇軍士卒,很快就徹底切斷了竇軍的北逃道路。河面上被火箭引燃的竇軍渡船濃煙,水裡竇軍士卒和屍體隨波逐流,飄滿滔滔黃水。
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過河,竇建德只能是命令軍隊隨自己繼續向東逃命,然而混亂如麻中,失去了將領指揮的竇軍士卒也根本沒有幾個人隨他走,竇建德被迫無奈,只能是帶著他的侍衛隊伍向東逃命。結果這麼一來,竇建德身邊那些衣甲鮮明的侍衛,也就變成了一塊塊的吸鐵石,引來了報國軍鐵騎的全力追擊。
衝鋒中,郭峰和陳祠兩名報國軍老將首先追上竇建德的侍衛隊伍,本來郭峰和陳祠還以為馬上又要有一場惡戰,還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迎戰,誰知竇建德的侍衛卻遠不及他計程車兵那麼忠誠——歷史上也是這樣,竟然慘叫著四處逃散,主動讓出了郭峰和陳祠二將的衝鋒道路。郭陳二將驚喜下直撲穿著顯眼金甲的竇建德,竇建德回頭看到大驚,趕緊吼叫他的侍衛保護他,然而他的侍衛卻一個比一個貪生怕死,不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死戰殿後,還紛紛從他身邊逃散……
終於,陳祠第一個追上了竇建德,掄起沾滿鮮血腦漿的熟銅棍就向竇建德橫掃,知道大勢已去的竇建德回頭大吼,“別殺我,我可以讓你富……!”
話還沒有喊完,頭也只回到了一半,陳祠手裡的熟鐵棍就已經砸在了竇建德的臉上,還不偏不倚正中竇建德的面門,砸得竇建德滿臉開花五官變形,帶著含糊不清的慘叫摔下戰馬,另一邊的郭峰收馬不及,戰馬的鐵蹄又恰好踏中竇建德的面門,把竇建德本已經徹底變形的臉蛋踏成了稀爛…………
再然後,再當陳喪良拍馬來到竇建德的屍體面前時,所能看到的,也就是一具根本無法辨別容貌的屍體了。親自下馬觀察了許久,還檢查了竇建德的衣甲上的汗水血跡,還有黃金甲的結釦情況,陳喪良還是無法辨別這究竟是不是竇建德的屍體,只能是疑惑的向郭峰和陳祠問道:“你們,確認他就是竇建德?會不會有人換了他的盔甲替他死?”
“這個……。”郭峰和陳祠擦著臉上汗水和血跡遲疑,全都搖頭說道:“殿下恕罪,沒辦法確認。”
“賊殺的!”陳喪良重重一腳踢在竇建德屍體上,彎腰指著竇建德的屍體罵道:“匹夫!活著的時候沒讓我看到你的模樣就算了,死了還偏偏死得滿臉稀爛,讓本王看不到你到底長什麼醜樣,還得讓本王費力氣分辨你到底是真是假!真該死!”
重新直起身來後,眺望著北面的滔滔黃河,陳喪良又在心裡喃喃說道:“但願是你,這該死的亂世,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