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我家正在吃飯,誰知你兒媳婦莫名其妙就把雞給端走了,這事大傢伙可都是看見了!”
她說著就往人群裡拽出個瘦小的身影,“二娃子,你來說!”
被推出來的少年縮著脖子,活像只淋雨的鵪鶉,結結巴巴道:“我、我昨晚起夜,是看見……看見……”
沈歷上前半步,軍靴碾碎地上未乾的雨漬:“看見什麼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冷的讓二娃子渾身一抖。
“我、我……”少年結巴得更厲害了,眼睛不停地往韓桂蘭那邊瞟。
沈歷冷笑,目光如刀般釘在少年臉上:“怎麼,話都不會說了?”
韓桂蘭見到二娃子被唬住,猛地跳起來,肥胖的手指幾乎戳到沈歷鼻尖:“哎喲!當兵的就能嚇唬孩子了?!”
她轉頭沖人群嚷嚷,唾沫星子亂飛:“大夥兒都看看!這就是人民子弟兵!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不算,現在連個半大孩子都不放過!”
人群裡頓時嗡嗡議論起來,幾個不明就裡的村民對著沈歷指指點點。
看著大夥不分青紅皂白的樣子,沈歷胸口怒火翻湧,指節捏得咔咔作響,卻硬生生壓了下去。
當年要不是這女人和隔壁村殺豬的滾到一起,大伯父也不會死!
想到這,沈厲眼眸沉了沉!
他太清楚這潑婦的伎倆了。
只要他稍一衝動,她立馬就能躺地上打滾,把“當兵的打人”的罪名扣死在他頭上。
到時候,黑的白的,全由她一張嘴說了算。
沈萬民沒想到韓桂蘭會拿兒子說事,頓時大聲解釋道:“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趁我們不在,偷了我家的蘆花雞!那雞沈厲娘養了兩年,一天一個蛋,從沒斷過!”
韓桂蘭三角眼一吊,抄起牆根的掃帚就往地上狠狠一摜:“我呸!你血口噴人!雞都下肚了還不承認,今天非得討個說法不可!”
說著就要拉著沈超正往院裡衝。
沈歷正要上前阻攔,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
“大清早的,這是鬧什麼呢?”
眾人回頭,只見大隊長劉大福匆匆趕來,他褲腿上還沾著泥點子,看樣子是從地裡回來正好路過。
韓桂蘭立刻撲上去抓住劉大福的袖子,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大隊長,您可得給我做主啊!沈家仗著有個當兵的兒子,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她邊說邊嚷,大有今天不做主就不罷休的架勢!
反正那蘆花雞已經被吃了,死無對證的事,她今天就算把天鬧翻了也沒人管得了!
劉大福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沈歷,又瞥見沈萬民氣得發抖的樣子,咳嗽了一聲正色道:“說話得有證據……現在可是新社會,不興搞那些汙衊人的把戲。”
韓桂蘭立刻來了精神,把碗舉得更高了:“證據?這就是鐵證!”
她故意轉著碗沿,讓陽光照在碗底的花紋上,“您看看,我家這'四季花開'大海碗,是當年超正他爹從上海大世界帶回來的,全村獨一份!今兒早上,我就是從沈家廚房裡把這碗拿出來的,大夥可都看得真真的!”
旁邊立刻有幾個村民附和道:
“對對,這碗確實是從老沈家拿出來的!”
“我親眼看見超正娘從沈家灶臺上拿的碗!”
“這碗我認識,確實是超正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