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今晚應該不在,明早吧,明早一起去停屍房將黃波的屍體調出來看看。”現在已經接近十二點整,今晚不該王濤當值,若是現在匆忙的將王濤叫到警局來只為驗證凌安楠的一個猜想也有幾分不妥,隊裡連著熬夜加班的已經快要一個星期了,今天好不容易放大家回家去安頓休息一下,要是又風風火火的召人回來,這休息的作用也就白費了。況且距離天亮不過還有七個小時,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沒事,明早也一樣的,不過我想先看看黃波的檔案,能在網上搜尋出來的十之八九都是經過媒體渲染的,而且在警方的卷宗裡應該能夠看出更多的蛛絲馬跡。”看屍體不過是為了說服警方更有把握一些,凌安楠愛研究犯罪心理學,可不好屍體這一口。比起冰冷的屍體,檔案或許更能夠滿足凌安楠先下的好奇。
“好,一會兒我就去拿來。”紀政陽點點頭,案子本來就是自己負責的,也沒有什麼手續上的麻煩,直接拿給凌安楠就好,只是紀政陽憂慮的不只是案件的問題,還有凌安楠本身的因素。
伸手去摸身前的煙盒,卻發現早已見底,一根不剩。向前緩走了兩步,手扶鐵欄,極目遠眺,紀政陽聽著稀稀落落的汽笛聲,眼神卻失了焦。就這樣,兩人靜靜的站立了近一根菸的功夫,紀政陽方才轉過頭來,下定決心的說道:“凌教授,我可以恢復你顧問的身份,但是希望您能謹記一點,這裡是公安局,是警隊,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維護這座城市市民的人身安全,放任兇手繼續犯案的話今後就不要再說了。這點,希望凌教授能夠理解。”
“當然,也感謝紀隊長的體諒和包容。”凌安楠點了點頭,既然願意重新回來警局協助破案,至少在這一點上,凌安楠也算是說服了自己,況且,兇手編織瞭如此大的一張獵網,配得上凌安楠的全情投入。
“紀隊長,我有個問題,可能會有些唐突和冒犯,但是不問出來又心有不甘,不知紀隊長是否介意?”
紀政陽微微一怔,“凌教授,說說看吧,沒什麼不能問的。”
“研究了犯罪這麼多年,卻很少和一線的警察有太深入的聊天,難得能遇上紀隊長,我想這個問題,問紀隊長再適合不過了。”
“什麼問題?”
“警察並不是一份在常人看起來光鮮亮麗的職業,裡面的辛酸紀隊長比我更清楚。身邊這麼多犧牲了的戰友,家人每天也要冒著失去至親的危險,這是什麼樣的一份信念?”
紀政陽沒有料到凌安楠的問題是這樣,早上暴怒之後,紀政陽也有些後悔,和一位沒有體會過生離死別的大教授講犧牲,講自己願意用血肉之軀來守護這座城市,不知道心裡是怎樣的嗤之以鼻。
然而這會兒,凌安楠問自己,信念是什麼,這樣看起來,這位大教授,也不是那麼心高氣傲,至少自己的一番話,是聽進去了。
“凌教授,我講不了什麼大道理,我也知道警隊裡面有許多人並不是一心想要做一個警察,只是除了這一生,我們也沒有別的時間,我喜歡警察這個職業,喜歡成功偵破案件後帶來的成就感,喜歡看著白日裡大家在這座城市裡安心工作,喜歡看著入夜後大家呼朋喚友享受親情。每當我看見這些,我就覺得我對得起身上這身皮,對得起我宣過的誓。”
“每當破獲一個懸案,大家總會評論說時間總會還受害者一個公道,但是隻有我們當警察的才知道,時間從來不會告訴我們答案,懸案之所以能夠解決,是多少代警察窮盡所有不懈努力換來的。所謂的時間,只會將真相塵封在時間的長河中。”
“所以,這也是我一定要抓到這個兇手的原因。時間久了,願意記起這起案件的人自然也就少了。”紀政陽說的有些低沉,這番話,他從未在別人面前吐露過,在同行面前,有些作秀了;在家人面前,這番話不免會引起不必要的擔心;在朋友之間,就更不能奢望他們能夠切身體會到其中的含義。只是今日凌安楠提起,衝動之下,這些多年的感受就脫口而出了。
“紀隊長,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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