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哦,確實是另有一件事,我都險些忘了!”盧望之這才一拍巴掌,旋即笑眯眯地說道,“正旦佳節將至,如今草堂除卻你我,只剩下三五個尚未回去的學子,我想問問你,該如何團團圓圓過這個除夕!”
盧望之灑脫地一攤手,突然目光投向了另一個方向:“咦,你瞧,那邊十三娘來了!”
“阿兄!”
見杜十三娘帶著竹影快步過來,杜士儀立時暫且把除夕怎麼過這個問題擱在了一邊,露出笑容迎了上前。瞥見竹影手中捧著一個包袱,他便好奇地問道:“這裡頭是什麼東西?”
“快要過年了,這是我親自給盧公縫的一件袍子。也不曾量過尺寸,不知道合不合身,所以趁著今日來請盧公試一試,若哪裡不好,我也好再改。”說到這裡,杜十三娘見杜士儀立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她連忙又補充了一句,“阿兄的我也在做,只是還得等幾日才能做好。”
“好,好,那我就等著穿你縫製的新衣了!”杜士儀笑呵呵地上前接過了竹影手中的包袱,隨即便說道,“盧師正好有空,咱們一塊去吧。說起來,還是你比我這做弟子的想得周到。”
得知杜十三娘竟是親手給自己做了一件袍子,盧鴻頗為意外。然而,見面前那猶帶稚氣的垂髫少女雙手捧著那一襲藍色袍子,滿臉誠意地送到自己面前,他親手接過之後,摩挲著那厚實的衣料和細密的針線,他的面上便露出了親切的笑容:“這是今年過年我收到的最好節禮。十三娘,怪不得十九郎一直在人前對你讚口不絕,你這份心意真是讓人驚喜。望之,你來替我穿上。”
盧望之連忙上前服侍盧鴻脫下舊衫,穿上新袍。衣服一上身,他就笑著說道:“真的是心靈手巧,大小長短都是剛剛好。盧師,既然穿上了,索性就別脫了,實在再合適不過。”
杜士儀見妹妹聽了這些誇讚,高興得臉上緋紅,少不得也湊趣說道:“十三娘既給盧師做了一身新衣,索性等到三十那一日,我親自下廚做一頓年夜飯。”
話音剛落,他便只聽得旁邊傳來了杜十三娘急切的聲音:“阿兄,君子遠庖廚,若真要下廚,還是我來吧!”
杜士儀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
杜十三娘想都不想地答道:“是阿兄從前讀《孟子》的時候,我在旁邊聽來的。而且,本家三叔公也曾經唸叨過。”
“君子遠庖廚,可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意思。”杜士儀笑吟吟地輕輕拍了拍杜十三孃的腦袋,這才不以為然地說道,“孟子此說,只是規勸齊宣王。君子遠庖廚,不是以下廚為恥,而是君子不忍殺生,因而遠庖廚,於是便可不聽哀鳴,不見血光。可即便遠庖廚,所食禽肉,仍然是殺生而來。所以,歸根結底,這君子遠庖廚,並非什麼值得尊崇的道理,不過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而已。”
“好!”盧鴻撫掌大笑,旋即面上露出了深深的讚許,“讀書絕不可斷章取義,十九郎此語解讀精妙!既如此,就依你此言,我等你那頓年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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