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牆中央，中年捲簾跪在雲霧繚繞的山巔。
他對面的仙人只露半邊側臉，但楊東瞬間認出那是老君的輪廓。題字“贈弱水玄珠，點化千年道基”的“弱水”二字，正泛著與流沙河相同的青銅幽光。
殿內突然響起虛幻的水聲，壁畫中的玄珠滾落在地，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北壁的鎏金浮雕已然剝蝕，但仍能辨認出捲簾披甲執戟的英姿。仙帝賜下的九旒冕冠用真正的金箔貼成，此刻正隨著月光的移動，在殿磚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青銅殿門在身後無聲閉合的瞬間，楊東的靴底碾碎了地上一塊琉璃瓦碎片。
清脆的“咔嚓”聲在空蕩的大殿內迴響，驚起樑上積攢了千年的塵埃。
月光透過菱形天窗斜射而入，將四壁褪色的壁畫切割成明暗相間的碎片。
盡頭處的無字青玉碑上，半個血手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鮮紅，彷彿剛剛有人按上去一般。
月光穿過穹頂裂隙，在斑駁的牆面上投下鋸齒狀的光斑。
楊東的手指懸停在北壁殘存的壁畫邊緣——那裡有清晰的利器刮痕，將原本連貫的仙界敘事粗暴截斷。碎落的金箔與顏料碎屑堆積在牆角，形成一片刺眼的猩紅色區域。
牆面最後的“殺務盡”三字並非書寫而成，更像是用某種生物的爪尖生生摳進石壁。
每個筆畫邊緣都延伸出細密的血絲，正以每分鐘一毫米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當楊東的陰影籠罩血字時，那些凝固的血跡突然開始蠕動。
畫面上捲簾大將跪拜的物件不是仙帝，而是一團模糊的、長滿眼睛的黑霧。
楊東心情沉重的離開了流沙洞天，在這裡他遇見了太多為了追求機緣而喪命流沙河的修仙者，這些修仙者成了那九具無頭殭屍的養分，楊東只能當一個旁觀者，最後默默離開。
楊東的靴子陷在溫熱的黑沙裡，每一步都拖出沉重的痕跡。
身後八百里流沙河正在閉合，青銅巨門沉入河底的悶響像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回頭望見最後一絲縫隙裡，九具無頭殭屍正將新的“養分”拖向弱水潭——那是三個時辰前還興奮討論著“上古秘寶”的蜀山劍修，現在他們的頭顱已經和身體分離，脖頸斷口處蠕動著暗紅色的弱水。
元寶縮在楊東領口，小爪子攥著一粒從洞天帶出的舍利子。
這顆屬於某個佛修的金色結晶正在褪色，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就像那些困在流沙洞天裡永不超生的魂魄。
遠處商業區的霓虹燈將沙丘染成紫色，觀光直升機轟鳴著掠過河面，遊客們的尖笑聲混在螺旋槳噪音裡，完美掩蓋了河底傳來的骨骼碎裂聲。
楊東摸出手機，他忽然想起三小時前遇到的崑崙老修士，那人鶴髮童顏的臉上還帶著對天道的虔誠，此刻怕是已成殭屍鎧甲縫隙間的一縷白髮。
塔里木盆地·異管局臨時指揮部
沙塵在探照燈的光柱中翻滾，楊東的指節叩在張載道的戰術平板上，螢幕顯示的實時監控畫面裡，又一支民間修士隊伍正藉著夜色逼近流沙河。
“載道。”楊東按住平板邊緣，“告訴所有還做著長生夢的蠢貨...“
他忽然抓起桌面的戰術沙盤，弱水河模型中的黑沙自動重組，顯現出洞天內九具殭屍分食修士的場景。
“...這些洞天福地不是機緣。”楊東的元嬰威壓讓帳篷裡的電子裝置集體短路，陰影中浮現的四妖法相將他的警告烙在每個人視網膜上，“是活了上千年的饕餮，就等著新鮮血肉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