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茜給楊東發微信時，楊東正在拆解一件包裹裡躁動的千年血參精。
螢幕上跳出她的語音訊息：“楊東！江湖救急！我媽又給我安排了海歸精英男相親，今晚七點紫玉山莊——”
血參精的根鬚正試圖纏上楊東的手腕，被楊東隨手按回快遞盒，膠帶封印時發出噗嗤悶響。
“地址發來。”楊東彈了彈菸灰，幾點火星子在空中凝成微縮版北斗七星陣。
“你都不問細節？”她的聲音透著錯愕。
“擋箭牌業務，老規矩。”楊東瞟了眼車筐——青銅釘耙掛件正瘋狂震顫，指向城西某處靈力暴動點。
今晚註定不太平。
紫玉山莊的門廊燈亮得晃眼，三輛車在雕花鐵門外排開，活脫脫一幅人間浮世繪。
純黑色邁巴赫S680像塊拋光的棺材板，車牌“金A·88888”囂張地反射著路燈。車窗降下半截，露出一張精心雕琢的臉，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楊東的快遞三輪車，嘴角勾起一絲冰涼的弧度。
華爾街的香水味混著藥神宗特有的“延壽散”氣息飄過來，齁得人頭疼。
旁邊停著輛芭比粉的保時捷911，車身上貼滿“修真練習生C位出道——骨魔宗應援！”的閃亮貼紙。
車窗裡探出個栗色大波浪的腦袋，嚼著口香糖衝楊東吹了個泡泡：“學姐，你找的群演道具也太寒酸了吧？”
羅南茜踩著細高跟從別墅裡衝出來，杏色旗袍的下襬還沾著半張快遞單殘角——顯然下午又偷偷幫楊東分揀過包裹。她一把拽住楊東胳膊往門裡拖：“我的祖宗！你就騎這破三輪來？後頭那堆破爛能不能找個地方藏藏？”
楊東慢悠悠從車座底下抽出一個皺巴巴的塑膠袋：“給伯父帶的茶葉。”
袋子裡發出沉悶的“咚”一聲，那株千年悟道茶在裡面撞得頭破血流，妄圖突破楊東隨手打下的禁制。
羅南茜翻了個白眼，認命般拽著楊東踏進燈火通明的地獄副本。
水晶吊燈的光砸在長條餐桌上，能晃瞎人眼。
穿白制服的服務生流水般端上描金邊的骨瓷餐具，銀蓋子掀開，蒸汽裹著濃香撲面而來。
顧明軒——那位“華爾街精英”兼藥神宗編外弟子——輕輕晃著紅酒杯，腕間百達翡麗的碎鑽切割著燈光。
“楊先生不容易啊，”他抿一口酒，喉結滑動，“送快遞風吹日曬的，月薪有五千嗎？我們公司後勤部還缺個倉庫管理員，五險一金齊全，要不要考慮下？”
他話音未落，腕錶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咔噠”。
錶盤玻璃蛛網狀裂開，底下嵌著的微型聚靈陣碎成了渣。
一絲若有似無的元嬰威壓從楊東呼吸間漏了出來——怪楊東，剛才走神想著雲棧洞天裡那株鬧脾氣的朱厭草忘了收斂氣息。
顧明軒盯著驟然黯淡的鑽石錶盤，臉皮抽搐了一下。
羅母——一位把珍珠項鍊戴出鎧甲氣勢的中年女人——恰到好處地舀起一勺佛跳牆，金湯裡躺著肥厚的澳洲鮑魚。她堆起一臉慈祥的假笑，把勺子直接懟到楊東面前：“小楊啊，嚐嚐這個！空運來的，鮮得很！你們年輕人平時……嗯，機會不多。”
勺子遞到半途，浸在濃湯裡的鮑魚突然劇烈抽搐！灰褐色的肉軀像吹氣球般膨脹，肉柱上“噗噗噗”爆開十幾個肉瘤，每個瘤子裡都鑽出一條揮舞的細長觸手！整盆佛跳牆瞬間被增殖的變異鮑魚淹沒，黏糊糊的觸手順著桌布往下淌。
滿桌死寂。
刀叉落在盤子上的叮噹聲格外刺耳。
羅嬌嬌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手裡的自拍杆都嚇掉了。
楊東淡定地伸出筷子，精準夾住唯一一塊沒變異的鮑魚肉，蘸了點旁邊小碟裡的姜醋：“美團優選19.9包郵，品質還行。”塞進嘴裡嚼了嚼，“就是火候老了點。”
飯後移駕後院“賞月”。顧明軒特意走到他那輛保時捷911旁邊，指尖摩挲著流暢的車身線條，車鑰匙在他掌心拋起、接住，拋起、接住。
“楊先生這種老式三輪，在金城怕是限行吧？”
他笑得春風和煦，“要不要試試我的車？感受下頂級操控？放心，碰壞了也不用你賠。”他拇指按上鑰匙的啟動鍵，“畢竟你這輩子……”
引擎轟鳴聲淹沒了他後面的話。
幾乎同時，楊東那輛灰撲撲的快遞三輪車斗裡，一道青濛濛的光沖天而起！虛空中凝出一柄巨大無朋的青銅釘耙幻影，九根猙獰耙齒寒光凜冽！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見那虛影對著騷包的粉色保時捷輕輕一劃拉——
嘩啦啦！
如同被拆解過千萬遍的模型，保時捷911瞬間解體！車門、引擎蓋、座椅、儀表盤、輪轂……兩千多個零件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拆散，又被人漫不經心地隨手拋灑開，鋪滿了小半個草坪，在月光下閃爍著金屬和烤漆的冷光。儀表盤碎片躺在一堆螺絲中間，殘存的電路板頑強地亮起一行小字：
“尊享骨魔宗御傀豪華套餐（保時捷911典藏版），原價￥1，280，000。恭喜您成功參與‘骨緣一線牽’活動，獲得0元購資格！”
夜風吹過，捲起一張保養單據，啪嗒貼在顧明軒煞白的臉上。
“我……我的車！！”顧明軒呆滯了三秒，雙眼瞬間充血，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徹底撕下了華爾街精英的皮囊，“你找死！”
他袖口一抖，三道細如髮絲、泛著腥甜紅芒的陰影閃電般射向楊東面門！赫然是藥神宗秘煉的噬魂蠱！
楊東眼皮都沒抬，食指在兜裡的快遞單上輕輕一彈。那三隻疾飛而至的蠱蟲在半空詭異地扭了個直角彎，發出興奮的“吱吱”尖叫，如同見了血的鯊魚，猛地撲向旁邊正舉著手機錄影的羅嬌嬌……手裡那個鑲滿水鑽的Gucci手包！
“刺啦——”
堅韌的小牛皮被輕易撕裂。
蠱蟲鑽進包裡，貪婪地啃噬著什麼。幾縷灰黑色的符紙碎片從破口飄了出來，帶著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骨粉味。
羅嬌嬌看著瞬間報廢的愛包，又看看從包裡掉出來的詭異碎片，當場石化。
頂樓露臺的風帶著點涼意，吹散了樓下隱約傳來的、顧明軒對著零件堆發瘋的咆哮和羅嬌嬌抽抽噎噎的抱怨。
羅南茜遞給楊東一罐冰啤酒，自己仰頭灌了一大口，泡沫順著她白皙的脖頸流下。
“看見了吧？”她苦笑，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冰涼的易拉罐鋁皮，“這才第一個。楊東媽說了，明天還有三個，‘質量’更高。”
楊東沒接話，目光投向遠處金城塔璀璨的尖頂。塔身上巨大的環形LED螢幕正播放著某檔狗血相親節目《非誠勿擾》，男嘉賓聲嘶力竭地表白突然被一片扭曲的雪花打斷！一股陰冷、粘稠、帶著海腥味的龐大精神力正從塔頂瀰漫開來，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悄然暈染全城——是魂魔宗的“蜃樓玄界”！這幫傢伙居然想用電視臺訊號當載體，玩大型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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