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無星無月。
北麓藥田邊緣,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進來。
楊冰清!
她身形飄忽,如同鬼魅,斂去了所有氣息,連腳步都未曾踏碎一片枯葉。
築基期的修為,加上柳星辰親傳的斂息秘術,讓她自信,就算是尋常築基修士,也難以察覺她的存在。
更何況,目標只是一個區區練氣一階的雜役。
她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寒潭,鎖定了遠處那間簡陋的木屋,以及木屋周圍那片散發著淡淡靈氣的藥田。
師尊的命令,她必須完成。
那所謂的血煞氣息,到底藏在哪裡?
就在楊冰清的神念如同細密的蛛網,小心翼翼地掠過藥田時…
藥田深處,那片曾被赤煉螞蟻屍骸浸染的土地之下。
原本靜靜蟄伏的蒼狼噬魂藤,猛地…動了一下!
無數細密的根鬚,如同黑暗中甦醒的毒蛇,微微顫慄。
一股嗜血的、原始的衝動,在藤蔓深處醞釀。
有陌生的、強大的氣息…入侵了它的領地!
這股氣息,比那些鐵背蒼狼更隱晦,卻也更…危險!
藤蔓的本能,讓它蠢蠢欲動!
木屋內。
盤膝而坐的林厭,猛地睜開了雙眼!
不是因為察覺到了楊冰清的氣息。
而是因為…他感受到了蒼狼噬魂藤那細微的躁動!
隨著這些時日對“太乙青木訣”的不斷參悟,他與這片藥田,與其中孕育的生靈,已經建立起了一種玄妙的聯絡。
一草一木,一蟲一蟻,甚至包括那株兇戾的噬魂藤的動靜,都如同他自身的觸覺延伸!
藤蔓的異動,瞬間讓他警覺!
緊接著,一種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陰冷感,悄然爬上他的後背。
不是殺意,而是一種…審視!窺探!
有人在暗中觀察他!
而且,能讓噬魂藤都產生警惕,來人的修為絕對不低!
林厭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果然!
藥田之前的異象,終究還是驚動了宗門高層!
血煞地脈…血狼鍛體丹…靈根異變…
這些秘密,任何一個暴露出去,都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是誰?
柳星辰?還是其他長老?
不,這種隱秘的探查方式,更像是…派來的棋子!
林厭的心念急轉,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緩緩收功,站起身,推開木門。
月光下,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動作也帶著一絲修煉後的疲憊。
他走到藥田邊,仔細檢視了一下赤陽草的長勢,又給幾株新栽的青玉靈谷澆了些稀釋過的靈泉水。
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自然,那麼符合一個普通雜役的日常。
沒有絲毫慌亂,沒有半分異常。
暗處。
楊冰清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太平靜了。
太正常了。
她潛伏在此已有數日。
這個林厭,每日除了打坐修煉,就是侍弄藥田,偶爾去雜役處兌換些普通物資。
作息規律得像刻度尺。
修為氣息,也穩定在練氣一階頂峰,沒有任何暴漲的跡象。
更別提什麼…血煞氣息了!
連一絲一毫都感受不到!
難道…是師尊多慮了?
或者說…這傢伙隱藏得太深了?
這太過正常的表現,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楊冰清的直覺告訴她,事情絕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就在這時。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林師弟!林師弟在嗎?”
一個略顯憨厚的聲音響起。
林厭循聲望去,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楊奉?
那個上次提醒他般若血蟻草的靈農?
他怎麼來了?
林厭心中念頭轉動,臉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訝異和熱情。
“楊師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楊奉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小小的布袋。
“哈哈,來看看你這邊的赤陽草長得怎麼樣了。”
他目光掃過藥田,看到那些長勢喜人的靈谷和藥草,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林師弟,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精湛了!這青玉靈谷都快趕上內門靈田的品質了!”
林厭謙虛了幾句:“楊師兄過獎了,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楊奉擺擺手,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
“林師弟,跟你說個事兒。”
“最近我研究古籍,發現北麓深處,靠近斷崖的那一帶,似乎有古修士遺留的痕跡,說不定…能找到些稀罕的靈草種子!”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闖闖?”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期待和慫恿。
林厭心中猛地一動!
去北麓深處?
這簡直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那個暗中窺探的傢伙,肯定也在聽著!
如果自己答應,她多半會跟去!
北麓深處環境複雜,變數更多,正是逼她露出馬腳,或者…試探她深淺的絕佳機會!
念及此,林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隨即又被很好的掩飾。
他故作沉吟片刻,臉上露出意動的神色。
“北麓深處?那地方可有些危險…”
“哎呀,怕什麼!我們小心一點就是了!富貴險中求嘛!”楊奉拍著胸脯道,“找到好東西,我們二一添作五!”
林厭看著楊奉那真誠的眼神,心中冷笑一聲。
這傢伙,怕也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提議,對他而言,利大於弊!
“好!”林厭“下定決心”般地點頭,“既然楊師兄都這麼說了,那師弟就陪你走一遭!”
“太好了!”楊奉大喜過望。
暗處,楊冰清清冷的目光微微閃爍。
北麓深處?
搜尋靈種子?
這個楊奉,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了些。
不過…這倒是個近距離觀察林厭的好機會。
或許在宗門範圍之外,他才會露出破綻?
楊冰清無聲無息地隱匿得更深了。
無論林厭打的什麼主意,她,奉陪到底!
北麓深處。
斷崖如被巨斧劈開,猙獰地聳立在灰濛濛的天幕下。
深不見底的崖底,偶爾傳來幾聲模糊而壓抑的妖獸嘶吼。
那聲音彷彿穿透了凜冽的山風,帶著一股原始的、令人心悸的寒意,鑽入骨髓。
楊奉站在崖邊,朝著下方望了一眼,脖子似乎都縮了縮。
他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
“林師弟,這裡…差不多就是北麓最深處的外圍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據說再往裡走,就是宗門預設的禁區,兇險得很。”
“如果沒有到達築基境的話,貿然闖進去,十有八九是回不來的!”
楊奉的語氣強調著危險,眼神卻在悄悄觀察林厭的反應。
林厭心頭一片冰冷,面上卻適時地流露出幾分“後怕”與“猶豫”。
“楊師兄…”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顫抖。
“既然此地如此兇險,你我不過是練氣一階的雜役弟子…”
“為何還要以身犯險?”
“萬一驚動了什麼強大的妖獸,或者…遇到了其他意外…”
“你我二人,怕是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番話,既是試探,也是將了楊奉一軍。
楊奉聞言,臉上那憨厚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自然。
他“嘿嘿”乾笑了兩聲,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彷彿要驅散寒意和恐懼。
“哎呀!林師弟,瞧你這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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