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城的風雪已連下三日,鉛灰色的雲層低得彷彿要壓垮朝天闕的鎏金飛簷。
御座上的趙煜指尖輕叩扶手,和田玉龍鱗的冰涼順著指腹蔓延,與袖中玄鐵令牌的寒意交織。
案上攤著三份加急密信,最上方的羊皮紙邊緣還沾著未乾的血漬——那是秦蒼的玄甲鐵騎攻破紫霄城外城時,從敵將屍身上搜出的母巢佈防圖,圖中用血蛭黏液標註的核心位置已被硃砂圈出,旁邊批註著“已毀”二字,墨跡潦草卻力透紙背,顯然是倉促間寫下的急報。
“五品境的能量波動……”趙煜低聲重複,指腹碾過密信中關於紫霄城穹頂紫金霞光的描述,瞳孔在燭火下微微收縮。
他起身走到殿中,龍袍下襬掃過金磚地面,帶起細碎的冰碴,“蘇卿,你在鎮邪司多年,可曾見過如此劇烈的靈力爆發?黃天賊的周倉不過七品巔峰,紅日賊的賀三刀剛摸到七品中期的門檻,他們連母巢的防禦陣都破不了,更別說引發如此劇烈的能量爆炸。”
蘇隱立於階下,玄色衣袍上的雪痕尚未全消,靴底沾著的冰晶在金磚上蹭出細碎的白痕。
他躬身展開一卷更大的輿圖,圖上用不同顏色標註著北境勢力分佈:紫霄城的靛青區域已被血色侵蝕大半,黃天賊的赭石色箭頭卡在東門,紅日賊的硃砂軌跡則在南門河道徘徊,唯有朝廷的玄甲鐵騎以一道凌厲的黑痕直插城心。
“陛下明鑑,”蘇隱的聲音平穩如冰下暗流,指尖點向紫霄城中心的血蛭母巢標記。
“鎮邪司細作傳回密報,母巢外圍布有‘九環鎖靈陣’,需以活人脊椎骨為陣腳,每環都嵌著百具修士殘魂。尋常手段別說摧毀,連靠近都難。這神秘人能引爆核心,必是掌握了剋制血蛭的秘術,且修為至少在七品巔峰,甚至可能觸控到六品門檻。”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透明的血蛭蛻殼,殼上的九道金紋在燭火下泛著幽光:“這是從青嵐河冰面收集的殘片,內裡殘留的靈力波動與密信描述一致——青藍中夾雜紫金,還帶著魂魄灼燒後的焦糊氣。臣查閱古籍,都沒有發現有哪一種奇招可以爆發出這種攻擊,發出這道攻擊的人身份真是十分神秘。”
趙煜忽然輕笑,笑聲撞在青銅鶴爐上,激起一陣菸灰飛舞。
他抓起案上的狼頭令牌,令牌邊緣的齒痕刮過輿圖上的江北鹽道,留下一道淺白的刻痕:“不管他是誰,毀了母巢便是幫朝廷除去心腹大患。但紫霄城這塊肥肉,可不能便宜了黃天、紅日二賊。雖然那秦蒼在那紫霄城的現場,但是他秦蒼只知沙場拼殺,哪懂經營之道?鹽道、糧道、軍械庫,這些才是北境的命脈。”
“老將軍此刻怕是正忙著清剿殘敵。”蘇隱適時補充,指尖滑過輿圖上的三處關鍵節點。
“紫霄城的價值不在城防,而在三處命脈:江北鹽倉有著北境最大鹽的庫存,城中糧倉囤積著北境半數糧草,地宮軍械庫藏著劉墨多年搜刮的玄鐵與火藥。這三處若被賊寇或神秘人捷足先登,朝廷損失就大了。”他頓了頓,又道。“尤其是鹽倉,作為極具價值的戰略物質,如果說落到了兩賊之一的手中,都將對我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趙煜眼中精光一閃,龍袍下襬掃過案几,將散落的密信歸攏整齊:“傳朕口諭,命羽林衛都指揮使李嵩即刻點兵。”他走到輿圖前,指節在鹽倉位置重重一叩。
“讓他率三千輕騎走密道馳援,繞開主戰場直取江北鹽倉。劉性的紅日賊在那兒折了數成兵力,此刻正是空虛之時。告訴李嵩,鹽倉的賬冊、漕運的船契,一件都不能少,若敢私藏,以通敵論處。”
蘇隱躬身領命,又呈上一卷細絹,上面用蠅頭小楷記著鹽倉的佈防細節:“臣已讓鎮邪司暗線提前滲透,他們扮成黃天賊的潰兵混進城西,正盯著鹽倉的換防間隙。按紫霄城舊制,每日寅時換崗有半刻鐘空檔,暗線會在那時放倒西側的望樓守衛,為李將軍開啟缺口。”
“糧草與軍械呢?”趙煜追問,目光掃過輿圖上的糧倉標記。
“秦蒼的玄甲鐵騎已控制外城,”蘇隱早有準備。
“老將軍素來重軍紀,定會派兵看守糧倉。臣已擬好書信,讓他分出五百人協防,實則是讓朝廷的人接管盤點。至於軍械庫,地庫入口在城主府密室,暗線已找到機關圖紙,只需派擅長破陣的修士隨行,便能開啟石門。軍械庫內的玄鐵至少有五千斤,還有三十桶西域魔石,都是鍛造神兵的關鍵材料。”
殿外傳來欽天監的梆子聲,三長兩短,是“星象異動”的暗號。趙煜走到窗前,推開嵌著狼牙的窗欞,寒風捲著雪粒撲面而來,打在臉上如細針扎刺。遠處的烽火臺亮著三盞紅燈,映得天際泛著詭異的紅。
“那神秘人不能不查,”趙煜的聲音裹著風雪,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能以一己之力毀掉母巢,絕非無名之輩。若他是鐵石城或北蕭城的隱世高手,尚可招安;若是前朝餘孽或邪教妖人,留著必是禍患。北境剛定,朕不希望再出變數。”
“臣已調派影衛,”蘇隱遞上一枚玄鐵令牌,牌面刻著展翅的蝙蝠。
“影衛擅長追蹤靈力殘跡,他們會喬裝成流民潛入紫霄城,從母巢廢墟查起。現場殘留的魂火灰燼、血池中的能量結晶,甚至被波及的血蛭屍骸,都能成為線索。臣還讓他們重點排查近期進出城的陌生面孔,尤其是攜帶冰蠶、硫磺等剋制血蛭之物的人。影衛統領夜行曾是追蹤高手,當年追緝‘血手屠夫’時,僅憑一滴血就追出千里,定能查到線索。”
趙煜接過令牌,指尖摩挲著蝙蝠的翅膀紋路:“告訴影衛,不必急於動手。先查清他的來歷、目的、是否有同黨。若他願為朝廷效力,朕可賜他世襲爵位,食邑三千戶;若敢與朝廷為敵……”
令牌被他重重拍在案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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