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渣邊緣還沾著極淡的血跡，血跡中的金紋尚未完全消散，在“追魂眼”下泛著微弱的紅光——那是血蛭毒瘴特有的印記，與母巢廢墟中檢測到的毒素完全吻合。
夜行俯身細嗅，藥渣的清香中裹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氣。他的指尖在巖壁上劃過，符文突然在此處變得紊亂，原本流暢的光帶出現斷裂的痕跡，像是被強行撕裂過的傷口。
“注意警戒！”他的目光掃過通道兩側，巖壁上的符文在某些位置格外密集，形成不易察覺的陷阱標記。
溶洞腹地的霧氣比外圍濃郁數倍，靈植蒸騰的熒光在霧中沉浮，如無數只懸浮的眼睛。中央的石臺上，三株千年靈參的葉片還在微微顫動，參須末端的銀絲卻已失去光澤，顯然剛被人採摘過。
石臺邊緣的斷靈草倒伏一片，草葉上的露珠滾落，在地面砸出細小的坑，坑底還殘留著青藍色的靈力印記。
老黑用匕首挑起一片斷靈草，草莖中流淌的暗金汁液突然亮起，在空氣中拉出一道極細的光絲，直指石臺後方的巖壁，光絲接觸到巖壁的剎那便化作點點星火。
“陣法核心在這裡！”夜行的目光鎖定石臺後方的巖壁。那裡的符文密度遠超別處，暗金色的光帶在此處盤繞成閉環，環中央的巖壁上有一道極細的裂縫，裂縫中滲出的寒氣帶著濃郁的草木清香，與藥渣的氣息完全吻合。
裂縫周圍的岩石溫度明顯低於別處，上面凝結著細小的冰晶，冰晶中裹著極淡的青藍靈光，用指尖觸碰冰晶，能感覺到裡面蘊含的冰蠶靈力正在緩慢消散。
老黑立刻取出“破陣錐”——這是用西域玄鐵經七七四十九日鍛造的錐狀法器，長約尺許，錐尖嵌著鴿蛋大小的鎮魂石，專破各類靈力陣法。
他將錐尖對準裂縫，靈力注入的剎那，符文閉環突然劇烈收縮，發出刺耳的嗡鳴，裂縫周圍的巖壁開始剝落，露出後面更深的通道。
通道僅容一人匍匐，內壁的苔蘚沾著未乾的黏液，指尖觸到的地方還殘留著體溫，顯然目標剛透過不久，苔蘚上的指紋印記還未完全模糊。
夜行率先鑽入通道，玄甲與岩石摩擦的鈍響被他用靈力壓至最低。通道內壁佈滿細小的石筍，稍不留意就會被劃傷，他能清晰地聽見前方傳來細微的氣流聲，那是通道盡頭的出口在吞吐空氣。
爬過七丈距離後，眼前豁然開朗——這是鎖靈溶洞的最深處，巖壁上的符文已凝成實質的晶脈，在幽暗處閃爍著金屬冷光，如同鑲嵌了無數細小的星辰，將整個溶洞映照得如同幻境。
但是溶洞卻是空無一人。
“怎麼可能？”阿霜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舉著照靈燈掃過每個角落。燈光下的符文安靜流淌，靈植的霧氣緩緩蒸騰，石臺上的靈參殘影還未完全消散，證明這裡確實是目標療傷之地，可此刻連半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她伸手觸控寒玉石柱，柱身冰涼刺骨，上面沒有任何指紋，彷彿從未有人靠近過。
夜行的“追魂眼”突然劇烈刺痛，淡紫色的靈光出現紊亂。他猛地轉頭望向溶洞西側的暗河入口，那裡的水面泛著詭異的漩渦，漩渦中心的靈力波動與目標完全一致，卻在不斷向深處下沉。
他抓起一塊碎石擲向水面，石子剛接觸漩渦便被無形之力絞成粉末，水面盪開的漣漪裡，隱約可見一道青藍色的靈力軌跡順著暗河支流延伸，最終消失在漆黑的深處，軌跡的盡頭傳來細微的水流聲，顯然是暗河與外界水系的連線處。
“他借暗河轉移了！”夜行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玄鐵匕首在掌心轉了三圈。
“鎖靈陣能隔絕探查，卻擋不住水系流動。他定是提前發現了我們，藉著陣法掩護從暗河逃了！”他走到暗河邊緣，水面倒映出他冷峻的面容，漩渦中心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弱，顯然目標正在快速遠離，靈力軌跡的消散速度比預想中更快，證明目標確實靈力虛弱。
夜行望著暗河深處翻滾的漩渦。溶洞的符文仍在流動，靈植的霧氣依舊蒸騰，可空氣中的青藍靈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就像從未有人在此停留過。
他突然低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溶洞裡迴盪，帶著幾分挫敗，卻更多是興奮：“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不僅識破了我們的追蹤，還故意留下線索，這是在挑釁。他知道我們會追，甚至算準了我們的路線。”
“隊長，現在追嗎？”老黑已將繩索系在巖壁的石筍上，玄鐵鉤爪在暗河水面泛著寒光。他的右臂肌肉虯結，顯然已做好潛入準備，甲冑縫隙裡滲出的汗珠在燈光下閃著微光，那是緊張與興奮交織的表現。
暗河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河底的碎石被沖刷得發出細微的響動，與溶洞的符文嗡鳴形成詭異的共鳴。
夜行卻搖了搖頭，指尖在石臺上的靈力印記上輕輕敲擊：“暗河水系複雜，支流多達數十條，追下去只會迷失方向。但他跑不遠，按照現場的情況看，他定然也是受了不小的傷，在這麼短時間之內他是不可能痊癒的。而且……”
“他帶走的靈草不多，凝露藤的汁液最多隻能支撐兩日，斷靈草更是所剩無幾，定會在下游村落尋找補給。青嵐河沿岸的藥鋪、獵戶家，甚至廢棄的驛站，都是他可能停留的地方。”
他轉身走向溶洞入口，玄色斗篷在霧氣中劃出冷弧：“傳訊給朔月城，目標借暗河逃脫，靈力虛弱且毒瘴未清，極可能潛伏在青嵐河沿岸的村落。讓秦將軍封鎖所有渡口，嚴查攜帶靈草的行商，特別注意獨臂或左腿有傷的男子；通知鎮邪司，調‘水行符’支援，沿暗河下游每三里佈設一處感應陣，陣眼用鎮魂石加固；我們分成三組，沿青嵐河兩岸搜查，每組配備‘追靈犬’，重點排查藥鋪和獵戶人家。記住，他擅長隱匿，發現可疑蹤跡不要貿然行動，先傳訊匯合，這次定要讓他無所遁形。”
影衛們迅速撤出溶洞，巖壁上的符文在他們離開後重新閉合，藤蔓如活物般爬回洞口，將所有痕跡掩蓋得嚴嚴實實。
夜風寒涼，崖壁上的積雪又開始飄落，大片大片的雪花覆蓋了影衛們的足跡，彷彿要將這場未完成的追捕徹底掩埋。但夜行站在崖頂，望著青嵐河蜿蜒的河道，“追魂眼”中的靈光越來越亮。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蟄伏，那道青藍色的身影就藏在北境的某個角落，等待著下一次交鋒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