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做成了口菇煨雞,鴨子是拿蒟蒻燒的,羊肉則用了刺眼核桃煨,豬肉分做成了南瓜粉蒸肉並春筍肉絲。
素菜有燒茄子、茭白炒木耳、涼拌胡瓜和青菜豆腐湯,量不大但勝在精緻。
除了這些,寒酥最後從食盒裡還端出了一道芽菜煎鯇魚和一道白灼蝦。
這兩樣超出了檻兒的份例。
想也知道是膳房自己做主添的。
誰叫這位新晉的宋昭訓既是嘉榮堂的人,又是太子做主給的位份呢。
檻兒看了看,沒有多說。
只讓寒酥另拿了幾個碗碟來,夾了夠她吃的分量出來,就把剩下沒碰過的讓他們幾個端去分了。
也算是一起慶賀今兒的喜事。
望晴垂著眼站在一旁。
看著那抹繡著精緻花紋的月華裙裙襬,心裡像吃了顆沒熟的李子那麼酸。
都是做奴才的,偏她這麼好命。
想當初……
用罷膳。
檻兒同瑛姑姑把永煦院前前後後轉了一遍,然後回屋將她要送去廣儲司做衣裳的料子選了兩匹出來。
感覺不撐了,檻兒便到臥房歇晌。
到了傍晚。
包括瑛姑姑在內,寒酥幾人的臉上都肉眼可見地帶上了幾分忐忑與期盼。
小福子和小喜子更是蠢蠢欲動,就等著昭訓主兒讓他們出去張望張望。
檻兒知道他們在盼什麼。
可惜了,他們今晚註定要失望。
“來個人把燈滅了吧。”
檻兒在院裡溜達完一圈,回屋前抬頭看了眼簷下那兩盞璀璨的花燈。
眾人齊齊一怔。
瑛姑姑遲疑勸道:“許是元淳宮的人有事耽擱了,若不咱們再等會兒?”
檻兒朝門口望去。
聲音很輕。
“不必了,殿下今晚不會過來。”
“今晚,該曹良媛侍寢。”
.
嘉榮堂。
太子話少。
嘉榮堂的宮人熟知這位爺的脾性,伺候時沒人敢發出半點多餘的聲音。
鄭明芷自認摸透了太子的性子,跟太子說起後宅裡需向他彙報的一些事。
太子偶爾“嗯”一聲算是回應。
若有必要,他會放權給她。
除此外,二人便沒別的可說了。
一盞茶結束。
鄭明芷觀察著太子的神色,笑道:“今兒個後院進了新人,屬實是喜事一樁,想來宋昭訓正盼著殿下呢。”
駱峋放下茶盞。
接過海順遞來的帕子,拭拭唇角。
鄭明芷頓了頓,接著道:
“按理說宋昭訓今兒剛進門,她的位份還是殿下您給的,殿下若是有興致,去看看宋昭訓也無妨,但……”
海順眼角一抽。
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
“妾身下午翻了冊子,才想起今兒輪到曹良媛侍寢了,殿下您看這……”
太子不常去後院,鄭明芷也很識趣地沒把一個月內的所有日子全給排上。
只按照曹良媛她們各自的月事規律,挑了她們容易受孕的那幾天安排侍寢。
不過,安排歸安排。
最終去不去,還得隨太子的意思。
就譬如前些日子輪到金承徽和秦昭訓侍寢,太子就沒往她們那邊去。
駱峋睨了鄭明芷一眼,語氣淡淡:“你以為孤今夜該去永煦院還是沁芳居?”
鄭明芷愣了愣。
旋即心中一喜,太子雖和她生了矛盾,但到底還是敬重她這個正妻的!
鄭明芷笑得更真誠了。
“今日是宋昭訓的好日子,但時候也確實不太巧,曹良媛是東宮的老人。
殿下又常去她那,若您在該她侍寢的日子去了宋昭訓那,怕是會惹她傷懷。
所以妾身以為,殿下今晚若有興致去後院,還是去沁芳居更為妥帖。”
宋檻兒是她的人不假。
可那賤婢瞧著就是個不安分的。
今早還敢頂撞她。
既如此,就別怪她不給她臉!
海順簡直沒耳朵聽了。
換做外頭尋常高門大戶裡的男人,聽了這話或許只會覺得妻子寬容大度。
即便新進門的妾室是自己院裡的人,也不幫著爭寵,實在是有夠無私的。
可問題是。
太子自小長在宮裡,看多了後宮妃嬪爭鋒相對的戲碼,知道女人們鬥起來比起男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太子從不對後宮事掉以輕心。
太子妃但凡是個聰明的。
這時候要麼直接替宋昭訓爭好處,宋昭訓是她推出來替自己生孩子的。
替宋昭訓說話,合情合理。
要麼,太子妃就乾脆不要給什麼具體回答,直接說此事由太子決定便好。
可她不。
她偏要替曹良媛說話!
關鍵太子還知道她打過宋昭訓,太子妃此舉不就等於擺明了告訴太子。
她對宋昭訓心存芥蒂嗎?
這合適嗎?
那原本是要替她生娃的啊。
是時以曹良媛高傲多疑的性子,一定會覺得太子妃此舉必然別有深意,從而今後只會更加提防太子妃。
宋昭訓又會怎麼想?
海順暗暗揣度。
或許太子,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殿下以為如何?”
鄭明芷還在那問。
駱峋起身,負手朝外走。
“依太子妃所言,去沁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