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往後若不吃些東西再去請安吧。”寒酥往檻兒腰後塞了個靠枕。
檻兒挪挪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經寒酥按過的腰總算好受了不少。
“那就要起得更早。”
跳珠將炕幾搬過來,接話道。
寒酥端了紅棗茶來:“那就吃些糕點墊墊,墊墊也總比什麼都不吃得好。”
檻兒喝了口茶,“再看吧,來得及就吃。”
望晴和喜雨進來擺早膳。
這幾日檻兒的伙食都還不錯,但侍了寢和沒侍寢,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今兒的早膳比起前兩天明顯豐盛了不少。
湯是一盅紅棗血燕烏雞湯,另有兩熟煎小魚,菱角鴨脯,麵點為荷花餅,玫瑰棋子糕,配有拌雞樅,青醬松蕈,蝦油腐乾三樣開胃小菜。
主食是薏仁蓮子粥。
分量都不大,但勝在色香味俱全。
喜雨說她們去提膳,才出西六院就有人上前來搭話,拐彎抹角地打聽昨晚的事。
她們當然什麼也沒說。
之後到了膳房,兩個小太監拎著食盒在外侯著,喜雨她們上去還沒開口,那倆小太監便把食盒遞給了她。
當時金承徽和秦昭訓的提膳宮人也在。
東宮不允許鬧出奴才以下犯上,剋扣主子份例的事,下頭的人也沒敢不將這兩位太子的侍妾放在眼裡。
但沒侍寢,底下人的態度就是要差很多,平日裡的吃穿用度也只限於份例內。
就譬如這膳食。
喜雨她們拿到的是兩個塞得滿滿當當的大食盒,是膳房的人送到手上的。
這裡頭除了檻兒份例裡該有的,自然還有膳房做主賣給檻兒的好。
相比之下,金承徽和秦昭訓的提膳宮人得自己進去裝盒,拿的東西也只有剛好夠他們主子份例的量。
這些量自然夠金承徽和秦昭訓吃的。
很多時候還會剩不少。
因為兩人要保持體態,忌多食飽腹。
可吃不吃和別人有沒有心送,是兩碼事,尤其這事還跟得不得寵掛勾。
所以金承徽和秦昭訓的提膳宮人當時的臉色很不好,還刺了喜雨她們兩句。
但喜雨望晴早得了檻兒和瑛姑姑的提點交代,根本沒接對方的話茬。
喜雨上輩子就在檻兒院裡伺候。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檻兒點頭道:“做得好,巴結討好你們的,該受著就受著,不需要刻意擺言不由衷的譜。
只要記得水無常形,人無常態的道理,別一有好事就樂得找不著北便行。
我希望你們遇事能保持一顆平常心,不驕不躁,如此大家才能走得長遠。”
喜雨連連點頭,望晴垂著眼應是。
用完膳消了兩刻鐘的食。
之後檻兒回屋洗漱一番便開始補覺。
但不知是今天和曹良媛她們相處時想起了很多往事,還是因為別的。
檻兒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意識剛迷糊,腦海裡就自發冒出好些她曾經以為早忘了的畫面。
裡面有曹良媛,秦昭訓,還有幾年後新入東宮的秀女們,以及曜哥兒死後,東宮陸陸續續出生的孩子們。
檻兒睜開眼時,耳邊還回蕩著小兒子晞哥兒和女兒瀾姐兒天真無邪的疑問。
他們問:“二姐,三哥說我們搶了他們的父皇,可父皇不也是我們的父皇嗎?
“母妃,為什麼父皇不能只是我們的父皇,如果我們想父皇天天晚上都只來陪我們,我們是不是就成壞孩子了?”
她當時怎麼回答孩子們的?
檻兒不記得了。
只記得東宮的那場鉅變,太子遭幽禁,好不容易解禁卻又逢上曜哥兒身亡。
本就因幽禁和裴皇后的崩世性情大變的太子,在又經歷了曜哥兒的死後徹底成了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這輩子,檻兒自認做不到不讓太子有其他孩子,但曜哥兒她要保住,東宮的那場浩劫她也要幫太子避開。
只有這樣,她和孩子們才能倖免於難。
才不至於讓她的孩子連想要當爹的來陪,都要那麼小心翼翼,愧疚難當!
正想著,瑛姑姑從外面進來。
說太子妃來賞了。
檻兒下榻稍作整理,和瑛姑姑走了出去。
來人是霜雲。
霜雲是鄭家的家生子。
從小跟在鄭氏身邊服侍,被下面的奴才捧著,自然而然養成了目中無人的性子。
檻兒從屋裡出來,便見對方鼻孔朝天地站在院裡,大剌剌地打量著四周。
看到檻兒,霜雲也沒客氣。
趾高氣昂地轉述了太子妃的話。
大致是宋昭訓昨夜侍寢有功,勉勵了一番,然後希望宋昭訓今後盡心伺候殿下,早日為殿下開枝散葉。
都是後宅裡常見的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