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牆角處擺著一個銅鎏金的冰鑑,幽幽的涼氣順著鏤雕孔散發出來。
沁得屋中滿室清涼。
如此,便是夜裡相擁而眠也不會感到熱,反倒還要搭上一層薄被才合適。
檻兒平時很少會想太子。
因為知道他在忙,且又不是她想他,他就會來,所以她索性就不惦記。
每晚一個人兀自睡得舒坦。
但太子只要在身邊,她還是會習慣性跟他挨在一起,睡著了腿就往他身上搭,太子往外挪,她便往外追。
頭一晚駱峋不習慣。
第二次留宿仍舊不習慣,卻也任她抱。
今晚大抵好幾天沒見了,駱峋無端有幾分想她嵌在自己懷中的觸感。
於是上了榻便不自覺將人撈到了懷裡,尋了個兩人都舒服的姿勢抱著。
昏昏欲睡之際,駱峋恍惚想起。
他很久沒再做那個香豔的夢了,尚未臨幸她時分明連著幾晚都有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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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沒等海順進來叫起,太子爺先一步醒來。
他一動,檻兒也醒了。
服侍太子爺洗漱完,再一起用罷早膳。
太子漱了口回臥房更衣。
他雖擔了個司務的官銜,但父皇當著朝臣的面言明他是去歷練的,不是真就讓他去做個正兒八經的司務。
且儲君身份特殊,當差時不必像尋常官員那樣著官袍,沒得違背了禮法。
但穿朝服又太過彰顯威嚴,因此太子今日只著了件空青色的窄袖常服。
胸前後背皆用金線繡著團龍紋,袖口及衣襬以金銀線描繪著壯麗的江海山崖,配以金累絲二龍戲珠冠。
他身量頎長挺拔,淺淡的空青色襯著那張俊美的臉,倒是讓他身上多出了幾分屬於文人墨客的斯文雅意。
就是這人肩膀太寬。
氣勢太強。
一看就是個武藝高強的文人。
“殿下這麼穿真好看,真俊,”檻兒替太子正好發冠,真心實意地誇讚道。
上輩子含蓄內斂了一輩子,這輩子她不想含蓄了,兩個人相處光靠心領神會怎麼行,還是得說出來。
太子爺就覺得小昭訓太不矜持了。
這麼多宮人在場呢。
她在胡言亂語什麼?
瞥她一眼,太子爺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海順悄咪咪抬頭瞅了一眼,就見他們家爺兩側耳垂竟泛著幾分紅。
海順差點沒忍住笑。
他們家殿下還很純情呢。
出了院門。
察覺到身後輕盈的腳步聲仍舊跟著,駱峋停下步子轉身道:“回去。”
檻兒走到他跟前。
“殿下第一天當差妾身想多送您一段路,到西六院門口妾身就回,可以嗎?”
駱峋不懂她的堅持。
但他默許了。
經過西六院門口,那道腳步聲果然戛然而止了,莫名的,駱峋回首。
天剛麻麻亮,園中鳥雀啁啾。
院門口四座漢白玉亭燈,淺黃色的光透過繪著花鳥山石的琉璃燈罩散發開來,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柔光。
她立在朦朧天光中,青絲半綰。
晨風吹拂著她額前幾縷碎髮,倒映在那雙明澈的眼睛裡,似蕩起陣陣漣漪,漫過他乾涸而平靜的心田。
一瞬間。
似有什麼破土而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