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明。
山間霧氣未散,院外便傳來一陣低沉的敲門聲。
王寶正持著掃帚清掃院中落葉,聞聲連忙趕去開門。木門“吱呀”一聲拉開,晨風裹挾著山間溼冷的霧氣撲面而來,而站在門外的,卻是一位從未見過的長老。
——鶴髮雞皮,身形佝僂,枯瘦如柴,臉上的皺紋深如刀刻,一雙渾濁的老眼微微抬起,淡淡地掃了王寶一眼。
“轉交給吳青雲。”
老者嗓音沙啞,緩緩遞出一隻青色長瓶。
王寶剛伸手接過,便覺掌心一涼,瓶身觸之如霜,寒意直透肌膚。
他還未及回應,老者已轉身離去,背影佝僂,步履蹣跚,然而僅僅一息之間,那道蒼老的身影便已隱入濃霧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砰!
王寶合上院門,低頭打量手中的長瓶。
瓶身冰涼如玉,表面刻著細密的紋路,完全感知不到其中所盛何物。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耽擱,快步朝吳廷的住處走去。
不多時,王寶來到屋前,抬手輕叩門扉,低聲道:“吳師兄。”
話音剛落,雕花木門“唰”地拉開,一張蒼白如紙的臉驟然貼近,幾乎與他面貼面。
“吳、吳長老。”
王寶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浸透後背,連忙將長瓶遞上:“這是……山中一位長老託我轉交給吳師兄的。”
小黑伸手接過,隨即微微頷首,一言不發。
王寶深知這位吳長老性情古怪,不敢多言,匆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抱拳一禮後便迅速退去。
嘎吱——
木門緩緩合上,小黑握著長瓶,轉身走向演武場。
場中,吳廷正緩緩收功,周身氣勁散去,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抬眼間,便見小黑迎面走來,手中所持之物,赫然是一隻熟悉的青色長瓶。
‘老林真夠義氣!’
吳廷心頭一喜,目光下意識掃過四周,並無看見任何幽光。
——自祖師武道意志附體後,趙中劍便再未踏足他的真傳峰。
啪!
掌中氣兵應聲潰散,化作縷縷氣流消散於指間。吳廷快步上前,從小黑手中接過那青色長瓶。
啵——
瓶塞輕啟,一股灼熱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瓶中金藍色血液緩緩流動,與空氣中的水汽相觸,頓時發出“呲呲“聲響,細密的水珠在瓶身表面凝結、滾落。
吳廷只覺體內氣血驟然翻湧,面頰瞬間漲得通紅。他連忙塞回瓶塞,閉目調息,待氣血平復後,才將長瓶收入懷中。
這次的妖王精血,與上次截然不同。
他清晰記得,上一瓶是金紅色,氣血之磅礴遠勝如今這瓶。
‘看來這頭妖王的實力,比上一頭要遜色幾分。’
吳廷低聲自語,與小黑並肩返回裡屋。
屋內,小白正追著小玄滿屋子跑。吳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撲騰的小玄,仔細端詳起來。
這些日子,小白一直用煞氣淬鍊小玄血脈,效果確實顯著。
小玄原本玄玉色的羽毛,如今大半已化作燦金,只剩下胸口和頭部還保留著原本的色澤。照這個進度,或許很快就能稱之為‘金玉鳥’了。
吳廷曾特意請教過祖師爺關於小玄的血脈問題。可惜,即便是祖師爺也不清楚。
——異獸飛禽的培育,是從第八代祖師才開始興起的。
不過祖師爺推測,小玄體內的妖族血脈品級不低,至少具備成就大妖的潛質。
若是小白能持續淬鍊,助其血脈純化,小玄的未來成就恐怕不可限量。
鬆開不斷掙扎的小玄,吳廷在太師椅上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
小玄的變化有目共睹,但小白卻始終如故。
小白只能透過吞噬他身上的煞鬼來成長,這個限制在當下環境著實棘手。
吳廷也曾困惑,為何小白不能吞噬其他武者身上的煞鬼?
轉念一想,若是沒有這個限制,單單靠著小白,他怕是早就天下無敵了……
吳廷剛潤了潤嗓子,正欲取出懷中的長瓶,忽覺丹田一陣異動。
嗖——
一道金光閃過,巴掌大小的五行散人已從吳廷體內躍出,穩穩落在長瓶之上。
“妖王精血?”
祖師爺銀眉微蹙,顯然嗅到了瓶中那股灼熱氣息。
吳廷點頭:“今日剛差人送來。”
五行散人並未開啟瓶塞,身形一晃,已恢復常人大小。
吳廷為其斟茶,卻聽祖師爺悠悠開口:“既然精血到手,你打算何時修復那對鐧?”
說話間,五行散人餘光掃過兵器架上的風雷混元鐧,輕輕吹散茶湯上的熱氣。
吳廷沉吟片刻:“弟子想再等些時日,眼下把握不足。”
其實若祖師爺親自出手,修復玄兵自然十拿九穩。但如此一來,他“偷樑換柱”的把戲必定暴露無遺。
“呵。”
五行散人輕笑一聲:“老夫記得,你還欠著八件極等名器、三件上等名器?”
見祖師爺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吳廷嘴角不由一抽。
這筆欠老林的債,他豈敢忘記?如今除了日常修習武學、修復兵器外,他又多了項工作——給老林當苦力還債。
五行散人沒有過多調侃,正色道:“老夫習武,貴精不貴多。這也是為何無法煉化那滴神水。”
下一秒,他話鋒忽然一轉:“但你小子不同!你的天賦實乃老夫平生僅見。五行山雖以兵類武學著稱,但距離百門之數仍差得遠。”
“齊小子提議去邊關賺軍功換武學,並非上策。”
“不是上策?”吳廷面露疑惑。
五行散人放下茶杯:“數百年來,巡校衛與宗門世家勢同水火。但聽天司不同!”
“他們雖常與各方交惡,卻廣納江湖散人,聘請宗門世家子弟為客卿,專司追捕要犯、剿滅邪教。其聽天樓收藏的上乘兵類武學,可不比邊軍武庫少……”
五行散人的話在吳廷腦海中反覆迴盪,如鐘鳴餘音,久久不散。
他低垂著頭,目光沉凝,思緒翻湧。
邊關,絕非上策。
儘管各大宗門與朝廷之間早有默契,真傳弟子不會被派往戰場最兇險之處,可正因如此,他們反而難以立下顯赫軍功。
沒有足夠的戰功,便無法換取朝廷秘藏的上乘兵類武學——而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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