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與小黑的差距所在。
這個差距，是對“兵”的極致掌控和融入本能的驚人直覺。
唯有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搏殺、將武學完全化為自身一部分後才能擁有的特質。
——小黑與武夫廝殺的次數甚至都沒有吳廷來得多，但是小黑每吞食一個煞鬼，其廝殺的記憶手段，都會被小黑一併吸收消化。若說如今的吳廷能夠與真罡武夫周旋，那眼下的小黑，甚至可以做到獵殺真罡武夫！
“砰！”
兩柄長刀碰撞在一起，吳廷全身氣血翻湧，巨大的力道讓演武場上的細雪震天而起，而後又被灼熱的氣血蒸發成水汽。
看著眼花繚亂的刀光，吳廷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心中一震。
久守必失！
就在他心神微蕩的剎那，小黑刀勢再變，黑刀的速度陡然飆升，以一種近乎撕裂空間的決絕，直刺中門！
吳廷瞳孔急縮，銀刀下意識地回防格擋，卻終究慢了半分。
“嗤——！”
刀尖雖未真正觸及身體，但那凝練到極致的刀氣已穿透了他倉促佈下的兵氣防禦，瞬間點碎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
吳廷身形暴退數丈，方才穩住。
他低頭看了看胸前破碎的衣衫，又抬眼望向收刀而立、氣息瞬間恢復平穩的小黑，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有震驚，有恍然，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他輸了半招。
“呼——！”
吳廷長吐了一口濁氣，壓下心中的震動，手中兵氣凝聚而成的銀刀化作道道氣流消散。
他摩挲著下巴，開始覆盤起了方才的比武切磋。
‘……嗯，還是太過被動了。’
他腦海中飛速閃過方才的一幕幕畫面，直至停留在小黑最後刺出的一刀上。
在自身體魄不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從頭到尾，他一直都在被小黑壓著打，極難做出調整，改變攻守之勢。
小黑對於兵器和武學的理解，與生俱來，還會隨著吞食其他煞鬼而不斷精進，這便是煞鬼的恐怖之處！
當然，這只是與小黑這般煞鬼相比較，若是尋常武夫，縱使吳廷不用體魄之利，光憑藉一手刀法，都能將其斬於身下。
吳廷邁步朝著裡屋走去，小黑跟在他的身後。
‘小黑加上我，打殺真罡小成的武夫，應當不成問題……’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他心中暗自盤算著。
真罡境的劃分極為簡明，共分四重境界：初入、小成、大成與圓滿。每一境界的判定，皆取決於武夫對所修觀想圖的參悟程度。
觀想圖雖分極、上、中、下四等，但每一等之中，參悟的程序皆可劃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領悟圖中蘊含的獨特意志，藉此意志引動自身氣血，於自身氣血中凝練出第一縷罡氣——至此，便算是初入真罡，正式踏入了這一境界的門檻。
第二階段，則更為玄奧，名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在此階段，武者與觀想圖之間建立清晰的共鳴，能如實感知圖中意境，罡氣隨之凝實，運轉自如，建立罡氣大迴圈，做到罡氣不絕，生生不息，便算小成氣象。
而第三階段，名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此時參悟漸深，所見意象皆生變化，武夫不再拘泥於觀想圖表象，而能窺見其內在真意與運轉之理。罡氣隨之蛻變，剛柔並濟，變化由心，成功蘊含了觀想圖中的獨特意志，為大成之象。
至最終階段，則迴歸本質，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經歷前番解構與超越，武夫已與觀想圖意完全合一，返璞歸真。所見仍為原圖，卻已洞悉其全部神髓。此時罡氣圓滿無瑕，渾然一體，收發自如，罡氣自生其形，為真罡圓滿之象。
這四個階段依次遞進，既是觀想領悟的次第，也是真罡修為由淺入深、自實返虛的錘鍊過程。
如今，內山長老之中，除卻踏入武道宗師之境的第九和楚天貴二人，林焰、槐離陰二人皆處於真罡圓滿之境。
其二人真罡之形，分別為錘，棍二者。
——罡氣自生其形，是根據所觀想的觀想圖而成的。五行山中高品階的觀想圖，大多都是兵類觀想圖，罡氣之形，自然也與兵刃有關。
當然，蘊藏獸形、天地之形等等諸類觀想圖，五行山中也有，只不過品階過低，極少人會選擇參悟這等觀想圖。
但是這自然只限於五行山，若是苦蟬寺，無量劍派，乃至於無量山，高品階的天地之形，獸形之類的觀想圖，自然是有所珍藏的。
而且，同樣是參悟極等觀想圖而成的極等罡氣，不管是兵形、獸形、還是天地之形，實際上都並無上下之分。
只不過不同的罡氣之形，會決定以後武道意志的誕生罷了……
呼呼~
雪花飄飄，吳廷順手關上窗欞，屋內的暖氣沒再流失。
此刻，五行散人正悠哉遊哉地躺在藤椅上，微微睜開一絲眼皮，瞥了眼吳廷，而後又看了眼小黑，緩緩吐出二字。
“不錯！”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觀看吳廷和小黑的比武切磋。
從十幾個回合，到幾十個回合，再到如今的幾百個回合，吳廷的進步可謂恐怖。
各類上乘兵類武學的兵意更加流轉自如，近乎刻在心神之中，化作本能。
在他看來，真正的高手，已然無需需刻意施展武學當中的殺招。一招一式之間，已然將各類武學的殺招囊括在了一起！
如今，小黑已然抵達了這個境界，而吳廷……
五行散人緩緩合上眼簾，來回搖晃著身子，心中悠悠道。
還差不少！